徐慧娘笑中带哭,在她心里,只要儿子没事,一切都还有盼头。“凌儿,你刚醒过来,怎么就下床了,娘回来见不着你,还以为你有什么不测。”
沈凌为了不让娘亲担心,弹了弹腿脚,活动了一下关节,笑着说:“娘,你看,儿子没大碍了,就是出去透透气,更何况有青青照顾,能出什么事?”
胡青青在旁插话:“娘亲,哥哥他就是身子虚弱些,真的没大事了。今儿还打得韩家少爷跪地求饶呢!”
徐慧娘脸色微变后,又欣慰得点点头,“那韩家少爷在落枫城也称得上是个混世魔王,仗着有韩家撑腰简直是无法无天,如今沈家东府没落,西府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真的是凌儿教训了他,也算是好事一桩!”
不愧是江湖出身,徐慧娘听到儿子跟人打架,第一时间不是责难儿子做得不对,而是夸他做得好,要搁在其他寻常百姓人家,无论对错肯定先要挨一顿臭骂。沈凌紧握娘亲的手,眼眸中现出深深的孝意,轻轻道:“娘,咱们回家吧,儿子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娘说上一说呢。”
“嗯,娘也有不少压在心底的话要跟你说...”母子相视一眼,会心一笑。之后,徐慧娘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干女儿,一同踱进了家门,她满脸洋溢着笑容,愁色一扫而空。“凌儿,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幸亏有青儿在,她可帮了很大的忙呢...”徐慧娘一进门,就聊起了刚收的干女儿,看向胡青青时,也是充满了宠溺。“我与青青认作兄妹,却没想到娘亲也动了心思,您二老早就想要一个女儿,青青既懂事,又乖巧,绝对是你们的贴心小暖袄。”
沈凌面容轻松道。“那可不,这下可好了,凌儿不走了,娘还多了个女儿在身边,下半辈子有享不尽的清福喽...”见娘亲心情大好,胡青青也附和:“娘亲,青青会伺候您一辈子,绝对不会让您再操心的。”
“嗯,好女儿,娘相信你。”
徐慧娘含笑将儿子女儿领进屋,三人坐下,胡青青懂事地给娘亲和哥哥倒上热茶,亲自端到跟前。“我的青儿真懂事...”徐慧娘欣慰点头,品了一口,感觉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脸颊也随之泛红。她看向儿子,目光中饱含着一个母亲的关切。沈凌当然也感受得到,心潮起伏的同时,把母亲的容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五年没见,娘的双鬓竟平添了一些白发,额头也隐隐有皱纹浮现,整个人比之前有些憔悴。他知道,除去岁月催人的原因,娘对东府的剧变定然是过度操劳,才导致过早出现了老态。见此,沈凌心尖一阵酸痛,暗暗把自己痛骂了一通。沈凌啊沈凌,你如果能早一点探听到家族的近况,也不至于让东府被逼迫成这个样子...你真是不孝!毕竟是做母亲的,徐慧娘感受到儿子情绪有些低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安慰道:“凌儿,你不必为娘担忧,这段时间是紧张一些,不过娘相信有了你们两个,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娘...”沈凌触动万分,握着娘那早已不再柔滑的手,更是觉得惭愧。胡青青看出这对母子有很多话要说,懂事地起身,道:“娘,我去厨房烧水,给您洗洗脚吧。”
不等徐慧娘答应,胡青青的身影早就闪出了门外,朝厨房的方向去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徐慧娘道了句,“只是非我人族,以后定有变故...”此话一出,沈凌惊得一颤。“娘,原来你早知道了?”
徐慧娘含笑,“娘又不傻,青儿头上时不时地冒狐狸耳朵,还能把她认作普通人族?”
“是这样...”沈凌苦笑,却有些疑惑,“既然娘知道青青是狐妖,怎么还会?...”“狐妖怎么了?如今这世道,妖怪可比人有人情味,凌儿你不也认了她做妹妹么?”
徐慧娘眉目中流露出一丝侠气,让儿子心中一凛。“娘亲说的是,胡青青的身世也是凄惨,儿子阴差阳错救了她,要不然的话...”沈凌道出了在天幻宗的往事,徐慧娘一旁听着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幻仙界、青丘仙域、试炼之地,野猪王...这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只会出现在神话本子中的奇异故事,却实实在在地被儿子叙述出来,让她恍惚间有种在做梦的错觉。虽然五年前,沈凌回过一次家,可那次的时间太过短暂,沈宏元夫妇并没有把沈凌的修仙经历当回事,只是一笑置之而已。其实在他们心里面,当年那个带走沈凌去仙山修道的道士只是剑法好一些,人又会吹牛罢了。即便拗不过儿子,同意他跟着道士走,也只是期望他能够学一门武艺,往后能够自保。谁能想到,道士的话一点儿都不是吹牛,儿子的话也全是真的,不是天方夜谭,哄爹娘开心的俏皮话。神仙是真实存在的,修仙界更比尘世间的江湖不知高出多少个层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此时的徐慧娘震惊之余,又瞧了一眼儿子破损的丹田,不由现出悲切之色。“你丹田被毁,等于内力全无,听青儿和我那外甥所说,情况挺严重的?”
沈凌点点头,故作轻松:“没啥,儿子的丹田存的不是内力,是气海和真元,破了便破了,以后不修仙、不问武倒也自由自在。”
徐慧娘眉头一挑:“是谁毁了你的丹田,怎么这般狠的?”
这一问,沈凌就知道,坤子和青青没有把这惨事细细跟娘说,怕她气不过。可现如今,沈凌作为当事人,有理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至亲之人诉说,他不想再隐瞒爹娘,今后用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来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掩盖伤害自己的事实。“是天幻宗长老院废了儿子的丹田,那个人姓苍木...”沈凌将那日的惨事道了出来,虽然竭力让自己说的平淡些,可亲娘还是听出了儿子心中的悲愤。徐慧娘不由问道:“你说当时那什么天幻宗的掌门都在场,你那师父应该也在,他为何不为你挡着,哪怕说一句好话呢?”
沈凌一怔,而后冷着脸道:“从那个时候起,他不再是我的师父了...”又下定决心,庄重看着娘亲说:“我的师父只有一个,他叫公羊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