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占据了土地的各方势力，能够同意张宝将其收回吗？眼下刘白与被张宝压制住，不得不低头，可那些占据川柴土地的农民、库房主、小作坊主等，他们能同意吗？周居仁可不想因此弄此群体聚集事件，更不想被上级问责。“是的。初期投资，估计一个多亿吧。”
后一个问题难住了张宝。事实上，原本他只打算上动力包项目，对别的没有上心，搞这个农业，纯属就是听了冉益智和何龙庆的建议，自然不能准确说出其中的道道来。这次若不是遇到了刘白与，并且让其背上沉重的“人情”，让他觉得能借机行事，估计他就要小步慢跑，而不像现在这样大刀阔斧。张宝这句话一出来，刘白与一下靠在沙发上，头看着天花板，开始琢磨起来。刘白与基本上认定，这应该是张宝个人的意思。盖因川柴厂没理由做一件与本厂利益没太大关系，并且还相当得罪人的事情。也就是张宝新官上任，想放一把火！搞工业产品不行，种地总能有收入吧？如此一来，为什么张宝要没命地提示，他跟邓燕红是一条道上的人，邓燕红绝对支持他的所作所为，也就解释得通了。好像老子把川柴吃得够狠，以至于张宝得拿老子开刀。今天只不过是凑巧，没今天这事，以后张宝也会找茬。想到这里，刘白与不禁笑了，可是川柴毕竟是工厂，又有什么本事能跨行到农业上来呢？那么，同意还是不同意呢？刘白与皱眉挤眼，苦思冥想，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并不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问题，而是同意多少的问题。事实上，刘白与并不是很介意将土地还给川柴，如此一来，红明实业也就是少收些租金而己，这是红明实业的掌控范围，他完全可以现场拍板，马上做决定。张宝要求他收回川柴以前的土地，肯定有很多人利益因此受损，刘白与并不在乎。只要有人敢跳出来开闹，他就敢下狠手整治：还反了你们这些刁钻之人，知道不知道，你们占据川柴土地已经很久，川柴已经很不满了。这些地上捞钱的主儿，都不是什么背景深厚之人，自己要动他们，简直就是上下嘴皮动一动的事儿。可土地本身的事，那就有大麻烦了。别看刘白与在红明镇乃至定绥，人称大帅，威风八面，可是在他背后，还有一大堆人，明里暗里管控着他，随便一个马马虎虎的主儿，给他打个招呼，他这里就得仔细掂量一下。“张经理，那块地上的人好赶走。但是，你怕也不能全拿来当农业用地。因为，很快那里就会规划成机场。”
刘白与决定透些底给张宝，一来是表明他的确没有与张宝敌对的意图。二来也是表明自己的实力：老子背后，也是有人的。“刘先生，你说的是真的？”
还没轮到张宝置疑此事的真伪，周居仁却先行发飚了。周居仁在省里的关系，非常一般，属于上边给他一点面子，也就给了，不给他，他也只能干受气的那种。“这是怎么回事？既然有了这样巨大的规划，怎么我却不知道？你这个当秘书的，是不是太失职了？”
得到刘白与的点头后，周居仁借口上厕所，到外边打电话给他的秘书。秘书平素很辛苦，这次过年，周居仁放他回老家陪父母，这时他来现场，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在电话里听闻秘书报告此传闻属实后，周居仁立马发了脾气。周居仁真的很生气，刚才要不是想多听一听张宝的设想，他肯定就会做出二选一的决定：宁肯对张宝这边多让步，也得对贺孟濂这边少让步，也就是多给张宝一些土地，少给贺孟濂这边一些权力。毕竟张宝得罪不起，贺孟濂却是好对付。幸亏存了点小心，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才不至于错过这个爆炸性消息。“这个……要不是我问了我同学……”秘书小心翼翼地解释，盖因这是传闻，并非准信，不核实清楚就上报，会让领导误判的。“不要解释了！”
周居仁气乎乎挂了电话，他倒不是生秘书的气，而是生刘白与刘氏家族的气，本地要开工这样的大工程，居然都不通知自己一声。要说这事，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想知道些动态，以免分羹或担责的时候，能根据掌握的情报，迅速做出反应而已。眼下就是最佳佐证，万一他要是没有存小心，直接接受了张宝的提议，岂不是平白无故地得罪了省里的某些人物？要知道，他是地盘的实控人，省里那些人物，不能直接奈何得了他，可是，架不住这些人在大领导面前吹吹风。吹牛没事，吹风可是要死人的。多少官员只能小幅进步，往往都是由很不起眼的小事决定的，就更不要说大事都不知道，不被弄进监狱，都算幸运的。周居仁那个气啊，甭提有多难受。但是，官当到这个级别，情绪控制乃是必须的，就算是爹死了，在敌人面前，也得做出我高兴着了的架势。下一刻，周居仁的思考方向，发生了很大转折。既然是这样，张宝的收回土地要求，自然不能答应。不过，在拒绝张宝之前，显然还要做些什么。于是，周居仁拨通了赋闲在家的孙启尧电话。是的，早年周居仁就是因为能歌善舞，进而被上边认为有培养价值，几转几转，步步升迁，最后成了定绥市监。不管怎么说，拥有艺术细胞的周居仁，同主管意识工作的孙启尧，走得较近，这是很正常的。只是，孙启尧因为朱崇举事件，被逮了起来，有可能是打击面过大，影响面太广，最终孙启尧被勒令提前退休，不再管事了。周居仁也不敢跟他多联系，就怕被牵连进去。就算现在孙启尧已经没事了，周居仁也不敢去“打扰”他。但眼下，他得跟孙启尧讨教一下：“孙委座，现在，省里谁在负责基建工作啊？”
“基建工作？肯定是负责基建的副省座罗学蓬了。不过呢，居仁，我跟你说，真正拍板的，还是邓燕红邓省座，找罗学蓬，怕是没什么用。”
这年头，明眼人很多，就算出于种种原因退下来，那也看得很清楚。“为什么？要说邓燕红抓全局，这个没跑，手都插到别人的主管范围，是不是太擅权了？”
周居仁一听奇怪了，孙启尧这话，有些不着调啊。没错，邓燕红是重大基建项目的负责人，这很正常，可是定绥修机场，肯定是支线机场，怎么着也不可能列入国家级重点项目，罗学蓬负责也就差不多了。“邓燕红本就喜欢抓权，这次把王铭德斗垮，更是助长了她这方面的欲望。你要是去找罗学蓬，说你们那儿的机场，想要多捞几个，没准就要坏事。要知道，张宝不是去了川柴吗？他现在可红着呢，是全省少数几个惹不得的人。”
孙启尧有感而发。“不会吧？您这话是指？”
周居仁一听，是真的非常纳闷。“唉，居仁，反正你要是遇到张宝，尽量不要惹他。”
孙启尧已经很久没接以前“旧友”的电话了，这会周居仁找他，自然就想多说几句。“张宝这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周居仁语气间透出极大的不解。“有多厉害？居仁，你就不用多问了，总之，张宝这家伙自身本领过人，身后还有人，很了不起。”
孙启尧本不想多说，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盼头，也就不存在还要隐藏什么，稍微点一下周居仁，人退下来，就容易念旧。“找个省常跟他打招呼，管用不？”
周启仁在省里，还是有人的，苦苦哀求的话，别人多少还是会买些面子。“也就只有邓燕红，或许还行。”
孙启尧的回答，很是直接。现在想来，张宝当初在省警察厅网络安全总队，当着自己老婆夏安愉的面，要求自己站在他那一边。可是自己判断形势错误，最终还是站在王铭德那一边，结果大败亏输，职务被一撸到底，被勒令退休，成了白丁一个。年龄已经摆在这里，想要东山再起，已是不可能。看样子，只有再找机会，找张宝疏通一下，看看能否找一个闲职，总归得当官不是？孙启尧的回答，让周居仁很是为难。张宝不能得罪，可要修建机场的家伙，又是善于之辈？两相一掐，自己处在中间，根本躲闪不了啊！周居仁修改计划，决心装病躲事！可以让出一部分权力给贺孟濂，让他负责机场事务，代表张宝的利益，自己这一系的人马，自然代表修机场方的利益。他们两派掐，自己不管事，斗翻了谁，自己都能保全。那啥的，修机场的这一派人，来头肯定不小，但张宝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方要是乱来，自己不死也得褪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