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忙碌了一天的张雨亭刚走出警队的大门,队员小周就跟了上来:“队长!我顺路送你回家吧!”
张雨亭也觉得很累,便没有推辞。两个人一起上了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冬天的夜晚非常的冷清,连漫天的星斗也抵御不住寒气的入侵,忽闪着似乎要隐去。街道上除了有车流在不停地涌动外,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一阵寒风刮过,有无数的白色垃圾飘起,象一张张恐怖的鬼脸,从越野车的车头飞过。张雨亭将身子斜靠在车门上,满眼倦意地望向窗外,多日的睡眠不足,使他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越野车在飞快地前进,车窗外的景物就象是电影的胶片一样在放映机上急速地传动着。当车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时,张雨亭忽然发现在道口西侧的一根路灯杆下竟木然地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午夜街头,四下无人,一个孤零零的姑娘显得尤为诡异。由于距离较远,张雨亭看不清那姑娘的相貌和表情,但张雨亭的直觉显示,这个女人既不象在等车,也不象在等人。她一个人飘摇地站在夜风里,就象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张雨亭脑海中的那台生物照相机,不禁对那位姑娘作了无数次定格。猛然间,张雨亭打了个激灵,因为他发觉这个姑娘的剪影,在他的记忆里竟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他心惊肉跳。“停车!”
张雨亭冲司机小周急喊了一声。小周熟练地将车瞬间刹住。张雨亭打开车门跳下车,回身用惊疑地目光射向那“幽灵”,并向那“幽灵”慢慢靠近。那“幽灵”仿佛并没有发现有人正在入侵她的空间,依然一动不动,处于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中。在离那“幽灵”几米远的地方,张雨亭停住了脚步,这时他终于看清楚了那“幽灵”的模样。只见她一头零乱的短发,苍白瘦削的脸颊,小小的樱唇毫无血色,大大的眼睛空洞无光。她上身穿着一件银灰色的毛衫,下身穿着一条青色的牛仔裤,娇小的身躯在萧瑟的寒夜里显得弱不禁风,但她却不为风寒所动,夜黑所惧,似乎整个灵魂都因某种变故而失去了知觉。在张雨亭的印象中,这原本是一个青春靓丽的面孔,而此时却象是刚生过了一场大病,成了烟雨飞花。张雨亭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姚雪儿!”
张雨亭用颤颤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名字。那“幽灵”果然是姚雪儿,她听到张雨亭的喊声,呆滞的眼神从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上收回,惊讶地看了张雨亭一眼后,转身就欲逃开。张雨亭却上前一把拽住了姚雪儿的胳膊,急切的问:“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姚雪儿的身子虽然顿住了,却把头一扭,拒不回答张雨亭的问话。张雨亭只得又问:“出了什么事,雪儿?”
姚雪儿终于开口嘶声说:“亭哥!你就别管我了!”
她抖了了一下胳膊,意欲挣脱张雨亭抓她的手。张雨亭的手却抓得死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雪儿!你告诉我!”
姚雪儿知道已摆脱不了张雨亭对她的控制,不禁垂下了头,眼中渗出了泪水:“你不要再问了,亭哥!”
她的声音痛楚而苍凉。张雨亭见姚雪儿似有难言之隐,但却不肯相告,便说:“夜里这么冷!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怎么行?我送你回家吧!”
谁知姚雪儿身子颤了下,斩钉截铁地说:“不!我不想回家。”
张雨亭不明白姚雪儿为什么不想回家,难道她的痛苦是来自她的家里?张雨亭思付了一下:“那你先到我家去住一晚上吧!”
虽然姚雪儿曾经是张雨亭的弟弟张子航的女朋友,但是,张雨亭、张子航、姚雪儿他们三个人是一起玩大的,以前在一起时从不分彼此,所以张雨亭如今也没想到要避嫌什么。可是姚雪儿仍然摇摇头:“不!我不去。”
张雨亭以为姚雪儿心里有什么顾虑,就说:“我父母都在家,你可以放心住下。”
姚雪儿还是坚决地摇着头。“那你想要去哪里?”
张雨亭有些急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总不能扔下你不管吧?”
姚雪儿露出一脸的茫然,嘴里嗫嚅着:“我!我……”。忽然她失声哭泣了起来,轻抖着嘴唇说:“我只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姚雪儿的这一举动,可把张雨亭弄懵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来应付这个场面。从姚雪儿的表情,张雨亭已经看出,在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姚雪儿独自站在午夜的街头,很可能有轻生的念头,如果他不能给姚雪儿一个妥善的安置,只怕他今天夜里又别想睡一个塌实觉了。可是姚雪儿既不想回自己的家,也不想去张雨亭的家,那么该把姚雪儿送往哪里呢?经过左思右想,张雨亭想起了孟海欣。他认为,把姚雪儿放在孟海欣哪里,他是最放心不过了,也许让两个同龄段的女性住在一起,相互沟通一下,还会化解姚雪儿心头的那团不为人知的结。张雨亭随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姚雪儿。姚雪儿慢慢眨着眼睛,这回没有说话,似乎默许了。张雨亭马上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孟海欣的电话。孟海欣听了张雨亭简短的叙述后,虽然感到很意外,但还是欣然答应了。车子到达紫晶花园住宅小区时,孟海欣早已等候在小区的大门口了。看到张雨亭和姚雪儿下了车,孟海欣立即上前热情地抓住了姚雪儿的手。孟海欣和姚雪儿本是见过面的,那次是姚雪儿受张雨亭之托,去电视台演播大厅给孟海欣送过花,当时还引发了孟海欣不小的醋意。后来孟海欣从张雨亭口中得知,姚雪儿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而且还是张雨亭弟弟的恋人,她也就一笑了之了。姚雪儿在孟海欣面前仍显有些拘谨,低着头沉默不语。张雨亭临走时将孟海欣叫到一边,暗暗叮嘱了一番,方乘车离开。在回家的路上,张雨亭给姚雪儿的家里打去了电话,他一是想向姚雪儿的家人报个平安,另一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姚雪儿的父亲在电话里听完张雨亭对姚雪儿的安顿后,只冷冷说了声:“我们知道了!”
就把电话给撂了。简短的语言,冰冷的语气,把张雨亭弄了一头雾水。张雨亭走后,孟海欣领着姚雪儿上了楼。孟海欣私下考虑,姚雪儿现在的心情不好,最厌烦的可能就是别人对她的打扰,所以孟海欣进家时并没有惊动自己的父母,而是悄悄地把姚雪儿带进了自己的卧室。说起来孟海欣还小姚雪儿一岁,她应该叫姚雪儿姐姐,可此时她却拿出了一副做姐姐的模样来,一会儿给姚雪儿沏茶,一会儿给姚雪儿削苹果,一会儿给姚雪儿放洗澡水,一会儿又拿出自己的睡衣给姚雪儿穿,把姚雪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她还坐在床边拉着姚雪儿的手,说一些温情暖心的话,把姚雪儿感动的热泪盈眶。其实,姚雪儿的心里并没有轻生的念头,她只是为了一件事情和父母吵了一架,赌气跑出家门后又不知该往哪里去,便站在路灯下独自伤心,不巧被张雨亭给撞见了。姚雪儿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向别人倾诉,可是她却不能对张雨亭讲。眼下面对着善解人意的孟海欣,她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心结。翌晨,孟海欣向张雨亭传达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姚雪儿怀孕了,而且是张子航的骨肉。姚雪儿父母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大发雷霆,非逼着姚雪儿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不可,可是姚雪儿却执意不肯,于是双方起了争执,姚雪儿一气之下离开了家门。听到这一消息,张雨亭着实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张子航和姚雪儿暗地里竟还藕断丝连。随即,张雨亭又想起了前几天张子航和段二胖子的女儿段敏卿卿我我地走在一起时的情景,以及张子航对自己亲口所说的话,张雨亭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中午时分,张雨亭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约出了张子航。两个人在天赐广场的一片小树林里见了面。张雨亭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张子航:“你是不是男人?”
张子航并不知道张雨亭找他出来干什么,禁不住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大哥!为什么这么问?”
张雨亭大声说:“是男人,做了事就要负责任,你怎么能三心二意?”
张子航见张雨亭的火气很大,可是他确实想不起最近做了什么让张雨亭不高兴的事情。“大哥!有什么事你最好说明白,你不说明白,我怎知你所指何事?”
张子航仍心平气和地说。张雨亭气呼呼地说“你想一想,你对姚雪儿做过什么?”
“姚雪儿?”
张子航的表情明显起了变化,眼睛在不停地眨着:“我,我没有对姚雪儿做过什么呀!”
但是他的底气已远远不象方才那样足了。张子航当然记得他曾经对姚雪儿做过什么,那一夜的风雨交欢,张子航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可是这种事情,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怎么能说得出口。张雨亭怒声说:“你当然不记得你对姚雪儿做过什么了,因为你有了新的自然就把旧的给忘了。可是有些事情你做过了之后,是要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姚雪儿她怀孕了。”
“什么?姚,姚雪儿她,怀孕了?”
这一句话似晴天霹雷,直惊得张子航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张雨亭手指着张子航高声说:“不错!而且她说她怀的就是你的骨肉。”
张子航不说话了,眼中泛起了水花。张雨亭愤愤地地盯着张子航,高声说:“姚雪儿从小到大从不说谎话,难道这一回她冤枉你了?”
张子航心潮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大致平静了下来:“大哥!我是和姚雪儿有过那么一回,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她是自愿的,我丝毫没有强迫她。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在一起,好就合,不好就散,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
张雨亭瞪起了眼睛:“你说什么呀!男女之间的感情怎可视作儿戏,你做完事情一走了之,可是留下姚雪儿怎么办,她可是要遭受旁人的非议和冷眼的。航弟!大丈夫做事要有头有尾,你不能这样对待姚雪儿啊!她是陪伴着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呀!你以前不是也很爱她吗!你不要在自己情感的轨道上越偏越远啦!回到姚雪儿的身边吧!她现在毕竟还有了你的骨肉啊!”
张子航却没有为张雨亭赤诚的话语所动,而是语气淡淡地说:“大哥!我以前是很喜欢姚雪儿,可是现在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早已和你说过,她已经根本不适合我了!”
“她不适合你,谁适合你,难道是那个姓段的女人吗?你和她才认识多长时间,你真的就那么了解她,那么喜欢她吗?难道你和姚雪儿多年的感情还及不上你和那姓段的女人几个月的感情吗!”
张雨亭的眼睛变得赤红起来。张子航似乎有些听得不耐烦了,沉着脸,声音高亢地说:“大哥!别和我讲什么感情,感情也是一种投资,段敏能给我带来名利和地位,而姚雪儿能给我带来什么?她什么也不能给我。”
张子航这一番话直说得张雨亭怒发冲冠,忍无可忍,他上前一把揪住张子航的脖领子,举起了拳头,大吼道:“张子航!你说什么!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做完事情不但不负责任,还找理由开脱,我,我她妈的打死你——”张子航用一种很平静的眼神望着张雨亭,既没有要闪避的意思,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仿佛愿意承受张雨亭的这一愤怒的拳头,可能在他的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些对姚雪儿的愧疚。张雨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举在张子航头顶的拳头,不知什么原因却迟迟没有落下去。他喘着粗气,咬着牙,怒目圆睁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把拳头生生地收了回去。继而他一把推开了张子航,转身狠狠踢了身边的树干一脚,拉直了嗓子:“张子航!你以后别再叫我哥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晚上一进家门,张雨亭就发觉家中的气氛不对了。父亲张鸣山阴着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断地咳嗽着,他的病情似乎一下子加重了许多。母亲李秀兰则坐在一旁,默默地落泪。张雨亭连忙来到父母的跟前,关切地问:“爸!妈!你们这是怎么啦?”
张鸣山把拐棍往地上一戳,身子颤颤地站了起来,用一种悲痛的眼神望着张雨亭说:“小亭!你今天跟我们说实话,你弟弟子航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张雨亭闻言一惊,他预感到父母好象知道了什么,但他表面还是强展笑容地说:“爸!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他在一家酒店做保安吗!”
“做保安?”
张鸣山凄声说:“小亭!你还想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呀!刚才姚雪儿的父母来过了,他们说张子航现在入了黑社会,在段二胖子的手下做事,这是不是真的?”
张雨亭惊疑地问:“姚雪儿父母来我们家干什么?”
张鸣山剧烈地喘息着,他的嗓子就象是安了一个响勺一样,“咻!咻!”
地响着:“干什么?人家说子航把雪儿弄的怀孕了,之后却又把雪儿给抛弃了,这件事情你不是也知道吗!雪儿现在不是被你安顿在你女朋友家里吗?”
张雨亭垂下了头,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向父母解释这件事情。张鸣山抬手捶着自己的胸,老泪纵横:“天哪!我张鸣山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孽障呀!”
这时,李秀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埋怨张雨亭说:“小亭!子航离家出走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呀!”
张雨亭酸楚地说:“爸!妈!我原以为我自己会劝他回心转意,可是我私下找他谈了多少次,他都无动于衷,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话,我也是怕你们知道了会生气上火,所以就没跟你们讲!”
“听不进去?”
张鸣山气得把手中的拐棍点着地板“咚!咚!”
响:“听不进去,我就打死他,这个畜生,我张鸣山权当没生过这个儿子……”他说着一把抓住张雨亭的手腕:“走!你马上带我去见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面对我这个老父亲。”
李秀兰起身拽住张鸣山的胳膊,哀声说:“鸣山!你现在火气冲冲地去,能解决什么问题?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子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我们还是找个时间把子航叫回来,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比较稳妥。你说呢?”
张雨亭也劝说:“是呀!爸!这件事情急不得,你先消消气,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张鸣山已因激动而满脸胀红,他死拽着张雨亭的手,咳嗽连连地说:“不行,这件事不解决,我怎能消得下这火。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又怎样?等来的却是他的更加堕落,今天我一定要见他。”
张雨亭和李秀兰见张鸣山执意要去,知道拦是拦不住了,便搀扶着张鸣山下了楼。张雨亭叫来一辆出租车,三个人上了车,向金夜迪厅驶去。路上,张雨亭和李秀兰曾苦苦劝说张鸣山,让他见了张子航后别发脾气,有话好好说,最好能让子航先搬回家住,再慢慢挽回他的心。但是,张鸣山紧绷的脸自始自终也没有松弛下来。可见,一场父子间的争端是不可避免的了。车子到了迪厅门口,张雨亭照顾着李秀兰和张鸣山下了车。如果按照张雨亭的意思是:迪厅里面人多吵杂不便说话,还是把张子航叫出来为好。可张鸣山却执拗地说:“不!我就是要进去看看,他在这里面究竟干些什么。”
三个人在往里走的时候,悄悄张雨亭拉住了一个服务员说:“你赶紧进去告诉你们的主管张子航一声,就说他的父母来了,叫他出来迎接一下。”
那服务员仔细端详了张鸣山和李秀兰一眼,没敢怠慢,匆匆进到里面去了。通过一道狭窄的走廊,张雨亭等人一推开进入迪厅里面的那扇大门,里面顿时涌出一股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张雨亭是个年轻人,倒没觉得怎样,张鸣山和李秀兰都已年过花甲了,心脏本就不好,乍一听这火爆激情的的音乐,只感到心跳加速。当张鸣山和妻子李秀兰、儿子张雨亭踏进门定睛细看时,只见舞台上正有三个穿得露骨的领舞小姐在做煽情的表演。她们挤眉弄眼、搔首弄姿,踩着舞点向台下的观众做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下流动作。张鸣山从小到大几时见过这个,在他的眼里,这种场合和旧社会的妓院有什么两样,这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这种地方谋生,刹时感到胸部一阵刺痛,一口气没上来,仰头就倒了下去。张雨亭和李秀兰惊呼着扶住了张鸣山,李秀兰一边呼唤着张鸣山的名字一边掐着张鸣山的人中。好一会儿,张鸣山才苏醒过来,可是他却面色苍白、呼吸艰难,连神志也变得模糊起来。张雨亭见状,慌忙说:“妈!不行!快送我爸爸去医院吧!”
说罢抱起了张鸣山急急冲出了迪厅……等张子航闻讯领着段敏追出迪厅的时候,张雨亭已抱着张鸣山和李秀兰上了一辆出租车远去了。张子航叫住一辆车本想追上去,可是段敏拦住了他:“你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了只能是火上浇油,等过一段时间,你父亲消消气再说吧!”
张子航想一想也有道理,便郁郁寡欢地和段敏又返回了迪厅。到了医院,张雨亭慌慌张张地把张鸣山抱进了急诊室。当天夜里,医院为张鸣山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检查出来的结果令张雨亭和李秀兰大吃一惊,张鸣山患了肺癌,并且已经有转移迹象。主治医生告诉张雨亭和李秀兰说:“病人的病情很严重,以目前观察,恐怕挨不过一两个月,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李秀兰放声大哭。这对牵手一起走过风雨人生的老夫妻,早已把各自的生命相互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个共同体,如今面对着其中一个即将撒手人寰,另一个又怎能不悲痛欲绝呢!有人说:当人到暮年的时候,他们对各自的人生伴侣,已经没有什么要求和幻想了,他们心中剩下的唯一的奢望就是:“只要对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在李秀兰的眼中,张鸣山就是她的一本书,一杯茶,一台收音机,不管张鸣山病成什么样子,只要他不死,李秀兰的心里就是充实的,他一死,李秀兰的心里就什么也没有了。张雨亭精神委顿地扶着母亲李秀兰的臂膀,他也拿不出什么豁达的语言来安慰自己的母亲了,因为在死神面前,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和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