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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萨克逊的家人(1 / 1)

(时间:07年6月6日)

今天,我们四个人,娜拉,若雪,云吴和我,在海边散步的时间不算太长。关键是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

大家心情不太好是我害的。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来,我们几个人在一起也就是说在海边散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我在讲故事。也不是什么故事啦。汉语里“故事”这个词,是过去的事情的意思。而我讲的是当前当下在我们的实验室里发生的故事。

也不是我故意要害大家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我讲了第一段之后,用当前网络小说的语言说,大家每天都催更,都要问新的进展。也正是因为我的故事,我们四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重新走在一起,也就是说,不再是一个女孩子带队跟一个男子往一个方向走,一个女孩子带另一队也就是另一个男子往另一个方向去。

我们四个人,每天走到海边,他们就迫不及待地问我要下一章的情节。

这些日子里,那两个彪形大汉几乎成了我们实验室的成员。他们每天早晨走进我们的实验室,在墙角站着,不说话。中午,我们去食堂吃饭,他们也跟着,在食堂一角站着。然后再跟着我们回到实验室里。一直站到我们下班,走出实验室。他们在门口对我们鞠躬,然后走开。

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就站在一边。我们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好象他们就应该站在那里那样。

在我们去食堂的途中,在食堂里,同事们都远远地避开我们,站得远远的,坐得远远的。平时会似乎不经意地经过我身边向我打招呼的两个女孩子也只是远远地对我笑笑。她们的笑容很僵硬。我知道,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担心。我就还给她们一个笑容。

这些天里,萨克逊坐着不动,看看窗外,看看天花板,看看墙壁。而我们,我是说我和盎格鲁,我们从这个孔板倒到那个摇瓶,毫无意义地倒,然后在显微镜下看看一些细胞一些基因和病毒的混合状态。我们之间也基本上不说话。

没什么可做的,没什么可说的。虽然,可以估计这两个彪形大汉并不懂生物学,可是任何语言都可能带来不好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俩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有两个星期。

也许阿尔贝特也发现了这么做之毫无意义以及愚蠢了。彪形大汉们不来站班了。也就是说,他们不再是每天都来了。

从5月20号左右开始,这两个人每隔两天来一次,要求萨克逊跟他们走。

萨克逊每次都在中午之前回到实验室。

刚开始的时候,萨克逊回来后还笑嘻嘻的,情绪挺好。或者装得情绪挺好。

他说,他们安排了两个美女来招待他。关起门来跟他亲近。

我说:你就跟她们亲近了?

他说:你以为我是谁?我让她们离我远一点。

他毕竟是一个大知识分子。我还是了解他的。再说了,在阿尔贝特的办公室里边套着的那个会议室里,隔墙隔门就是阿尔贝特竖着的耳朵,他还会怎么样呢?尽管,完全可以想象,阿尔贝特可不是那种吃素的人,他在他的会议室里一定有过许多的胡作非为。但那是他,他是另外一种人。

他说,每次他到那里去,坐在办公室里的大胡子阿尔贝特就会头也不抬地问他:想好了吗?他说:想好了。阿尔贝特不问他想好的是什么,只是头也不抬地挥挥手。

可是,一星期前,就是5月30日这天,从阿尔贝特那里回来的萨克逊完全不是那个萨克逊了。

他的脸色很可怕。什么都不说。

我问他:怎么了老师?他们对你动刑了?

他不回答我。

盎格鲁走了过来,问他:打你哪里了?

他忽然就大喊起来:没有!走开!

然后他说:受累!

可是接下来他仍然什么都不说。

我和盎格鲁也都不敢再向他提问题。

直到吃完午饭回到实验室里,他才告诉我们这天上午的事情。

他说,他们还是让他进了阿尔贝特办公室里面的会议室。阿尔贝特不在。

今天没有美女进来,他说,我刚走进去,就看到对面的大屏幕上放映着照片。

他说:你们不关心是什么照片吗?

我和盎格鲁几乎同时问他:是什么照片?

他说:我的亲人们。我的妈妈和爸爸,妈妈在我长大的那个房子里,爸爸在坟墓里。还有纳尼。还有亚历山大和比基妮。

盎格鲁说:你的儿子和女儿?

他说:纳尼是我的弟弟。亚历山大是我的儿子,比基妮是我的女儿。

他喝了一口我放到他面前的咖啡,继续说:一开始,纳尼我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也老了,可不是吗?我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妈妈老了,很老,我想我是她老得快的原因。时间不是全部的原因。爸爸没了。没人会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亚历山大和比基妮我一开始只能猜。毕竟,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三岁,一个才一岁。后来,他们在大屏幕上放了许多照片,亚历山大和比基妮成长过程里的很多照片,这些照片里有的是跟他或者她的妈妈在一起的。有一张照片里还有一个有点老的男人,不算太老,他抱着十一二岁时的比基妮。也许比基妮的妈妈结婚了,也许是她的男友。还有一个男孩子,看上去跟比基妮年龄差不多。

他说:想想也真的可怕,我离开他们都快二十年了。不是看到这些照片,这些相互对照的照片,说实在的,我根本就不去想我现在的年龄这些问题,我平时也很少去想他们。

他在抹眼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

我和盎格鲁都不敢说话。

他说: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波历,你不是很会分析的吗?

我说:不是会,是我喜欢。

他说:那你就拿出你喜欢的本事来。

我说:这其实很简单。他们这是在威胁你。他们用这些照片告诉你,他们离他们很近,我是说,你的这些亲人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他就:完了?

我说:还有。第二,如果你听话,把配方交给他们,你的这些亲人会没事。至少目前没事了。但是,第三,如果你不把配方给他们,他们会对你的亲人下手。

他一下子坐直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怎么下手?你说他们会怎么下手?

我说:不知道,我说不出这个第四点了,但他们真的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我知道我这些话很残忍,但这些话我不说他也会想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的景象比我的话残忍得多,我看见了那个海湾里那抛物线,那向着抛物线湧去的鲨鱼,那在空中挣扎着尖叫着的女子,那在礁石凹地里漂浮着的骨头和衣物碎片。

这些我当然不会对他说。我没有把那天的所见告诉过他们。我不愿意让折磨了我好多天一直还在折磨我的那些画面和声音去折磨更多善良的人。

他说: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帮我分析一下。

我说:我只能说,他们可能会一个一个地分别下手,一步一步地逼迫你。

他说:一直到我听他们的。可是,如果我听他们的,如果我交出配方,很多很多的人会遭遇灾难。如果我不交出来,我的亲人就危险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两者都避免呢?或者说两全,好象你们汉华有这么一个说法吧,有象我们说的双赢?

我说:好吧,我再说说,算是第四点吧。按理说是没有第三种或者第四种选择的。假设有,那么第三种选择是,你联合许多人,把这里所有受压迫的人联合起来,造反,消灭这个罪恶的研究院。但目前看来不现实,至少在短期内没有这种可能。第四种选择是,他们威胁的对象不存在了。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么说吧,这足够让我后悔一辈子的。

他说:我懂了。

他说“我懂了”。天!我知道,他是一个智商极高的人,他当然会懂。可是我又能怎么挽回呢?

我急中生智地说了一句话:受累!我收回我的话,我说的第四种选择不是正确的选项。这么说吧,即使他们威胁的对象不存在了,他们也可能会报复性地采取措施,甚至采取更残忍的手段。

他说:我明白。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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