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1 / 1)

面具被摘下,搁在床上。

  亲密相拥下,楚叶垂眸扫过白凝唇瓣,被自己呼之欲出的冲动惊到了……白凝对她这么好,她怎能冒出这样不规矩的念头?

  摘下面具以后的楚叶愈加无所适从。

  白凝仍望着她脸庞,指尖抚上,尔后笑了,慢悠悠说:“你杀人都不眨眼,倒是容易脸红。”

  楚叶心里燥热,白凝摸着她的脸温声细语,这触碰宛如火上浇油。她只能装得冷静,装作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们这样,只是女子之间最纯粹的亲近。

  “天色还尚早,你现在睡晚上又要醒来。”

楚叶说道。

  “嗯。”

白凝朝她哼了哼,半垂的眼神又软又懒的。

  楚叶心跳又快了快,她猜白凝定是睡迷糊了,怎么还同自己撒娇?

  “我不睡,你陪我躺会儿。”

白凝又低声道。

  “好。”

楚叶发觉自己越来越拒绝不了白凝的要求。

  在阁楼的这段时日,没人能管得着她们,每日只有她们俩相处,清净又自在。

  转眼就是面壁的最后一天。

  楚叶醒来时,已是日光明亮。她的腰肢照旧被人揽着,两个人依偎的被窝里一团暖意。

  白凝仍在睡梦里。

  没有丫鬟仆人的准点敲门,白凝难得有机会懒散起来,睡眠好的时候便赖在床上多睡会儿。

  楚叶发现白凝似乎有点依赖抱着自己睡觉,她自然不会吵醒白凝,总是默默陪着。

  今天就要离开阁楼,楚叶在心里算着日子,她都不太想出阁楼了。

  在这儿,白凝身边只有她、眼里也只有她。这种感觉让她莫名开心。

  楚叶稍稍转头,瞧见白凝脸庞后,停留的时间不知不觉又有些久。只有白凝睡着的时候,她才敢“明目张胆”多看几眼。

  盯了许久,楚叶小心翼翼拨开她脸旁那几缕凌乱的发丝,也不知怎么,她得寸进尺将手心覆上了白凝脸颊,轻抚了抚。

  她知道这样不太合适,可忍不住。人果然不知道满足,手指碰了脸颊以后,又想去碰碰鼻子,嘴唇……

  白凝动了动。

  楚叶心虚收回手。

  白凝靠在她身侧,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她依然闭着眼,喃喃问:“我好看吗?”

  楚叶整个人都僵住,“你……醒了?”

  白凝没回答她,也没睁开眼,只是笑了笑。

  这抹笑带着甜意,楚叶偷瞥着,心间恍然又生出一丝苦涩。她想到以后,二小姐一定会这样抱着她喜欢的人,温柔笑得更甜……

  认识白凝以后,她脑子里怎么总是冒出奇奇怪怪的感觉。

  出了阁楼,楚叶又戴上了面具。

  小桃给她送了一封信来,是大哥楚护写给她是。

  楚叶读着信,嘴角当即绽开了笑。

  白凝鲜少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便问:“什么信让你这么高兴?”

  “我大哥写来的,信中说,阿姊的眼疾有好转了。”

楚叶开心说着,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白凝听楚叶说过,她来京州就是为了陪阿姊治好眼疾,等阿姊的眼睛好了,她就可以离开这,回西州了。

  她顿了顿,同楚叶笑说:“你阿姊人好,必定会吉人天相。”

  “嗯。”

楚叶点头。

  白凝又看着楚叶,好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这么久没回去,想必你阿姊也惦记你了,你去看看她吧。”

  自从保护白凝以来,寸步不离,她的确好久没去看阿姊了。楚叶想了想,同白凝道了声谢。

  楚叶走后,白凝盯着门口若有所思,又低垂下头。

  “小姐可是舍不得楚姑娘走?”

暖画机灵,最会察言观色。

  白凝轻瞥一眼:“就你多嘴。”

  暖画笑嘻嘻闭上嘴,又是每晚同枕而眠,又是教弹琴,她就没见过小姐与谁这般投缘,若楚叶要回西州,可不是舍不得?

  -

  阿姊住在京州城外的一处小宅,是他们来京州以后的落脚之处,虽然一切从简,但他们兄妹三在一块儿,也算温馨。

  还没走进院子,楚叶远远叫了一声“阿姊”。

  屋内的人闻声,推门走了出来。

  女子手里执着一根竹杖,生得眉目清秀,一双眸子尤为漂亮,只可惜黯淡无光。

  楚兰虽双目失明,但借着竹杖探路,倒也能独自行动。她嗓音清亮,“叶儿,回来了。”

  “嗯。”

楚叶摘下面具,站到楚兰面前。

  楚兰探手在她脸庞上细细摸索一阵,笑道:“没瘦,看来白二小姐真没亏待你。”

  “二小姐待我很好。”

  “哥跟我说了。”

  楚叶上前搀住她的手,“阿姊,我们进屋说,外边冷。”

  进屋后,楚叶问起楚兰眼睛的情况。楚兰是在四年前的一次打斗中伤了眼睛,起先只是视线模糊,后来彻底失明。来京州治疗这么久一直不见好转,前些日子才终于有了起色。

  “还是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一点光亮。”

楚兰平静说着,并没有太多欣喜。

  “二小姐说你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楚叶喝了口热茶,“白二小姐会占卜,她说的话很灵验。”

  楚兰莞尔,“你这么喜欢白二小姐?”

  楚叶捧着茶杯,顿住,“……哪有。”

  楚兰笑而不语,一提起“二小姐”声调都变了,再说,楚叶可不会轻易跟别人提自己的家事。

  “倘若我眼睛好了,我定要去看看这位白二小姐到底有多貌美,是不是比我们叶儿还好看。”

  “又拿我取笑。”

楚叶兴致勃勃道,“她生得好看,弹琴也好听。阿姊,你一定会喜欢她的,等你眼睛好了,我带你去看她弹琴。”

  “好好好。”

楚兰应着。

  楚叶和楚兰聊了会儿,楚护也回来了。难得兄妹三人凑齐,晚上烧了几个菜,喝酒聊天。

  “哥,顺王府的余党抓住了吗?”

楚叶惦记着这件事。

  “还没,不过快了。”

楚护看看楚叶,“成天在白府保护二小姐,待闷了?”

  楚叶没吭声,抓到了余党,白凝也就不需要保护了,她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兰儿的眼睛也快好起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西州了。”

  回西州,回去以后,她们就更不可能见面了吧。楚叶走了神。

  “叶儿,开心吗?”

  楚叶盯着杯里的酒,没做声。

  “叶儿?”

楚护又叫了声。

  楚叶抬抬头,“嗯”了下。

  楚兰察觉到不对,问她:“叶儿,你怎么回事?”

  “什么?”

楚叶不明所以。

  “以前不是总嚷嚷着要回西州吗?”

楚兰笑她,可今日过来,楚叶却只字未提。“不想回西州了?”

  “我当然想回西州……”楚叶欲言又止。

  还是楚兰心思细腻,听出来楚叶还有话没说出口,但当着楚护的面,她没有多说什么。

  许久没见,楚叶晚上在这边留宿,难得陪陪阿姊。

  城外的小宅比城内宁静多了,呼呼的风声并不喧嚣,听着舒服。

  夜深了,楚叶盯着房梁,有些睡不着。可能是习惯每晚闻着白凝身上的香气入睡,今晚没人抱着她,好像少了什么。

  “叶儿。”

  “嗯?”

楚叶看看身畔的楚兰,也还没睡。

  “你在京州,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楚兰这时才问她。

  楚叶顿了下,“才没有。”

  “如果不是有了心上人,那你怎么会舍不得离开京州?”

  楚叶默然,她还在反思为什么阿姊提到“心上人”时,她脑子里立马想到的,是白凝。

  没听到楚叶回答,楚兰轻声笑了笑:“我们叶儿也情窦初开了。”

  楚叶没急着反驳,她问:“阿姊,情窦初开是什么样的?”

  “就是心里突然有了惦记的人。”

楚兰回答。

  “我也惦记你和大哥。”

  “不一样。”

说起这些,楚兰暗淡的目光稍微有了抹亮色,她不紧不慢说着,“惦记心上人的时候,感觉是甜的,酸的,苦的,涩的……”

  楚叶安静望着楚兰侧脸,良久,她才笑问:“阿姊,你有心上人吗?”

  楚兰也笑,但没回答。

  楚叶没追问,她想阿姊是有心上人的,否则在西州的时候,那么多人上门提亲,阿姊却谁都不肯答应。

  可阿姊为什么没和那人在一起呢?

  就算惦记,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吧。

  楚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好像做了很多梦,但一觉醒来又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白凝叫她“叶儿”。

  翌日用完早饭,楚叶匆匆走了。

  “还说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楚兰自顾自念了一句。

  “你说叶儿?”

楚护听了,笑了一嗓子,“她成日要寸步不离守着白二小姐,哪有时间碰着喜欢的人。再说,叶儿和你一样,谁都看不上。”

  白二小姐?

  楚兰神情微妙。

  -

  一个人烦闷无聊,白凝新作了幅画,正润色,忽而听到书房外有脚步声,她立即抬起头,露出抹笑。

  敲门声刚响起。

  “进来。”

白凝对屋外的人说。

  楚叶推门而入,她望向书桌前的白凝,“你怎知道是我?”

  说不清,就是知道。白凝小声催促:“还不把门关上。”

  楚叶关了门,对上白凝看着她的目光后,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那天白凝跟她说了,她就记住了。

  “阿姊好吗?”

  “眼睛还是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光了,大夫说只要能感觉到光亮,好起来也快。”

  “这就好。”

  楚叶走近,发现白凝在作画,“你在画什么?”

  “没什么,随便画几笔解闷。”

见楚叶走过来,白凝想要收起画纸。

  “我看看。”

  “还没画好。”

白凝继续收画。

  楚叶稀奇,怎么觉得二小姐在心虚什么?她再向前一步,要去看,“还没画好你收起来干嘛?”

  白凝拿过画纸就不让。

  她们这些日朝夕相处,早就熟络。在白凝面前,楚叶身上的孩子气也上来了,她偏好奇,抓住白凝的手,偏要去看。

  白凝笑着回头看她,“不要闹。”

  楚叶凑上前,没看到画,鼻尖却和白凝鼻尖蹭了蹭,贴在一起,她此刻还握着白凝的手,她想白凝在一定能感觉到她的手心有多烫。

  “怎么这么早过来?”

白凝面对面柔声问,没甩开楚叶的手,就让她握着。

  楚叶找着提前过来的理由:“阿姊做了些糕点,让我带你给尝尝。”

  想到进来时楚叶两手空空,白凝直勾勾盯着她问:“糕点呢?”

  楚叶快被白凝盯得难为情,“我忘拿了。”

  白凝笑意温柔,还笑了好一阵。

  楚叶也抿唇笑,她好像体会到阿姊说“酸的甜的苦的涩的”,可又心甘情愿陷入其中。

  桌上的画掉落在地。

  楚叶眼疾手快,在白凝前头拾了起来。

  她摊开画卷看着,倏然,像被定住了一般,白凝画的是自己,在玲珑坊外的那棵古树下,她摘下面具的画面。

  楚叶望向白凝,“你早就见过我了……”

  难怪先前在山洞,她第一次在白凝面前摘下面具时,白凝那么平静,毫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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