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宫宴上人员复杂,顾浅依和慕容瑄面对牧向荣的这番道歉感到有些云里雾里,可事后细想又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宫宴结束,慕容瑄和顾浅依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顾浅依一心都在回忆牧向荣席间说的那番话。看着顾浅依眉头深锁的样子,慕容瑄忍不住问:“你觉得那牧向荣还有别的意思?”
顾浅依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自己的妻子犯了错误,被批评教育,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大学士为什么还偏偏再次提起?而且,是在这热闹喜庆的宫宴之上?”
慕容瑄思索了一阵,“牧学士乃是天下文人之首,为官清廉,高风亮节。心中自有天下,骨中自有气节,他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气节高尚,真的觉得有愧。”
顾浅依咬了咬唇:那牧学士的妻子你可曾听过?是个怎样的人?”
慕容瑄道:“牧学士之妻罗雪珊,乃是王府长史罗至烨之女,罗至烨大人也是严格律己克己奉公的好官,听说那罗大人为官三十余载身边只有一位贴身小厨,家中一应家务杂事都是罗大人和夫人亲力亲为。”
顾浅依按照名字查了查脑中的小叮叮,“此人好像和我父亲也有些许私交,我不太了解。”
“这样的话,去问一问岳父大人,便知其人品家世了。”
顾浅依继续皱着眉头思索:“罗雪珊显然将顾婉容当成了自己的国中密友,才将那暗流的流言说与顾婉容听了,没想到顾婉容转眼便将她举报了,想来一定十分心寒。”
这牧学士与妻子的感情也是闻名遐迩的。顾浅依又想了想,猛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嗯?浅依你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牧学士今天是什么意思了,暗流,对于别人只是个名字,但对于你我,却是实实在在遇到的,那暗流找上了我,说明顾婉蓉确实找到了他们,而顾婉容又是听了罗雪珊的话才找到了他们!”
听到这里,慕容瑄也紧紧锁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牧学士是在有意告诉我们,罗雪珊知道暗流的联系方式?”
“如果牧学士和妻子确实心意相通情义相投的话,那么就是他们夫妻二人!他们知道暗流的情况!”
慕容瑄闻言,也终于恍然大悟:“他主动告诉我这个,可能是有更多关于暗流的消息想告诉我。浅依,多亏了你看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顾浅依突然闷闷不乐了起来:“可惜,父皇命我去太子府陪顾婉容几天,圣命难违,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见牧学士夫妇了。”
说起这个,慕客瑄眼里也流露出担心:“那顾婉容想要你去太子府做什么呢?”
看出慕容瑄的担忧,顾浅依随即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管她想干什么。我是堂堂亲王王妃,总不可能让我走进无出。我想顶多也就是出点鬼点子,让我出丑,受皮内之苦,或者让我不兴。没什么的,我能应付!”
“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回来。”
慕客瑄说着,下意识想去拉顾浅依的手,顾浅依却下意识一躲。说实话,在她的心里,慕容瑄顶多算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朋友,有共同目标的组队队友。那类亲昵动作,她还真的觉得没必要。马车里一度陷入尴尬的静默。“那个……"顾浅依清了清嗓子准备打破尴尬:“你刚才在宫宴上的表演挺好的,病殃殃的,没啥精神还强忍不适,看着确实怪可怜的。”
慕容瑄闻言想起了太子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心中无限感慨。那种有意无意的试探,那种频频探查的目光,那种从未有过的嘘寒问暖……若这些都是发乎真心的兄弟之情,那该多好。太子府,太子妃顾婉容所居钟泉院外,两个婢女将顾浅依和阿离挡在了院门外。其中一个是和顾婉容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小月,此时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低头沉默不语,而另一个名叫小颜的却是顾婉容进了太子府后才新用的丫头。此时那小颜正昂着头挺着胸,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是看天就是看云,反正就是不给顾浅依一个正眼。“我家太子妃吩咐过了,说太子府丫鬟妈子多了去了,犯不着王妃自己再带一个讨来。小颜尖声尖气地说:“而且太子妃与王妃乃是亲姐妹,必定会将王妃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所以跟着王妃的闲杂人等就请回吧。”
阿离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谁是闲杂人等?我们王妃也是千金之躯,若是没有相熟的奴婢伺候,过得不舒服你们担待得起吗?"“哎哟,这哪里来的奴婢怎么口气这么大?你是在说我们太子府的下人,比不上你们齐王府的吗?”
阿离听他如此胡搅蛮缠,气得狠狠跺了一脚:“你……你强词夺理!小月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月他们还是了解的,在穆国公府的时候向来胆小善良,从不惹事。此时被阿离这样问,不禁吞吞吐吐的:“小姐……小姐她确实交代了,只许小姐一个人留下来,其他人等一概不许留在子府。”
“这二小姐怎么这样?!”
阿离被气得满脸通红。“好啦好啦。”
顾浅依一把接过阿离手中的包袱,微笑着安抚:“你就放心回去吧,这里是太子府,我又是奉旨而来,还能出什么事不成?妹妹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为难的。”
“可是二小姐她从来对您就……”阿离还想说点什么。顾浅依一把将阿离拥在了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她贏不了我的。”
阿离这才被喂下了一颗定心丸:“那好,阿离就回王府等您回家。”
顾浅依又高声道:“近来王爷身体不是很好,老是上吐下泻,还头昏头昏脑涨,你回去好生伺候着。”
阿离连连点头:“记下了。”
终于转身离开。待阿离走远了,顾浅依抖了抖手中的包袱:“先带我去见太子妃,还是先去住处把东西放下?”
小颜却眯了眯眼睛,阴冷一笑::“我家太子妃说,承蒙姐姐过来相陪太子子妃新孕,身体上有颇多不适,少不了要让王妃姐姐照顾一二,还请王妃担待此。”
顾浅依看这婢女说话阴阳怪气的,心中早就不爽,此时也便不顾及什么自身形象,明打明的翻了翻白眼:“哦……你说伺候人呀?行呀,我没问题。”
小颜见她这副模样,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委屈和抗拒,自己心下倒开始有些生气了,语气干脆直接凶恶起来:“太子妃说中午身子乏,想泡个热水澡午休一阵,麻烦王妃去后院打几桶水,烧热拎进钟泉院来。”
顾浅依终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么重的体力活儿,本王妃要是不干呢?”
“不干?呵呵,不干活就没有饭吃,这个想必是天宇上下男女老少都懂的道理吧。”
小颜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顾浅依又翻了个白眼:“那也要先放下东西,现在带我去住处。”
小颜以为她妥协了,当即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王妃这边请。”
顾浅依拎着包袱跟着小颜一路走过去。到了一处门漆斑驳的旧屋前,小颜嫌恶地推开了满是灰尘的木门,只见这哪是人住的房间,这分明是堆放杂物的杂物房!“从今天起,这里就是王妃的房间了,王妃你喜欢吗?”
顾浅依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只见佑大的房间里一大半空间都堆满了各种杂物,有旧乡把,断了腿的椅子,破了底的木桶,简直像个二手物品回收厂。惟有一处墙角倒算空着,简单的摆着一张矮旧的木床,一张旧木桌。顾浅依径直走向杂物堆,伸手拉起一只豁了口的茶壶,又翻了几下,找出一只尚能用的杯子放到桌上。“妹妹还真是有心,为我这个姐姐准备了这么多的生活用品。”
说着又抄起一柄铁锄头掂在手里,试了试。“这房间为姐的甚为喜欢。”
顾浅依赞赏地点了点头。小颜心里愤愤地咽了一口,看你还硬撑到什么时候,嘴上却是说:“王妃既然已经放下东西,便请打水去吧,太子妃还等着洗澡呢。”
顾浅依将包袱往木床上一扔,整个人也顺势躺了下去:“本小姐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力气,干不来这活,让她另想办法去吧!”
“你……你可不要后悔!”
小颜显然没有想到这王妃竟如此无赖。“不干活就不会累,这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顾浅依的口气像是在跟一个傻子说话。“你……不干活的话不给饭吃!”
顾浅依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小颜,眼神中流动着妖野的危险目光:“谁规定的人人都必须吃饭?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
说完,顾浅依狠狠地吡了吡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又咯吱咯吱地磨起牙来。那小颜被她盯得浑身长起一层鸡皮疙瘩,这齐王妃也太古怪了,还是先回去禀告太子妃为好,接下来怎么收拾她,听太子妃的。当下也不多说,气哼哼的转身走出杂物房。顾浅依等那小颜走得远了,终于掩上门哈哈大笑了起来。哼,竟然让本小姐来给她弄洗澡水,想屁吃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