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繁霜在温暖自由的氛围里,开口接着老师的唱词唱下去。 《祝酒歌》是歌剧《茶花女》中第一幕唱段,由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作曲。 单二部曲式的分节歌以轻快的舞曲节奏、明亮的大高色彩及六度大跳的旋律动机贯穿全曲。 满满都是活力与热情。 右繁霜开口的时候,明亮欢快,相比郑渝西又更加活泼年轻的歌声传入众人耳中。 相对于郑渝西,她的唱腔少了些沉稳,欢快更甚,更符合酒会热烈的气氛,客人们对这个并不脸熟的年轻姑娘,和她的歌声感到微微惊异。 这个音色太美丽了。 右繁霜的声音温柔活泼:“Godiam c'invita c'invita un fervido. (邀请我们参加这场盛宴。) “Accento lusighier.” (开怀大笑。) 这一句格外活泼,右繁霜因为紧张,第二句进错了一拍,导致宴会中的众人笑了起来,对这个无足轻重却显得可爱的小错误分外宽容。 钢琴伴奏连忙加快一拍,跟上右繁霜,而在欢笑声中,众人互相举杯干杯。 郑渝西牵着右繁霜,像是牵着一个熟悉,且深深信任的搭档,走向人群,满场都在欢笑,拿着酒杯。 郑渝西随手从侍者手中托盘拿起一杯红酒。 和右繁霜一唱一和的同时,随性地和每一个人干杯。 无论对方是学生,晚辈,还是朋友。 郑渝西举杯的姿态优雅轻盈得简直像舞蹈:“Godiam la tazza e il cantico.(让我们享受这些歌曲。)” “La notte abbella e il riso.In questo in questo paradise.(美好的时光,在这个天堂。)” 右繁霜像是和老师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和心灵相通,虽然没有看老师,却很自然地就接着唱下去:“Ne sopra il nuovo dì,La vita è nel tripudio.(新的一天,生活充满了希望。)” 不知道为什么,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内心有莫名的感动。 而在充满歌声,浪漫和自由的环境里,她完全不用掩饰自己。 和平常并不一样,她每每提及法律时,故意板着的脸,故意强迫自己做出的冷静,她本以为这些都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直到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她才发现,那不该是平常。 她本就是一个心软,渴望自由与认可的人,是希冀得到爱与浪漫的普通人,她的心,并没有那么硬。 所以哪怕学了法律,她连上法庭都做不到,会觉得于心不忍,只能选非诉。 右繁霜,依旧是右繁霜。 哪怕有了冰冷的壳子,事实上依旧是渴望自由和浪漫的右繁霜,她想长笑当歌,长悲落泪,恣意而随性,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而郑渝西牵着她,在人群之中,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Quando non s'ami ancora,Nol dite a chi l'ignora,E' il mio destin così。(当你不再爱自己的时候,不要告诉那些已经遗忘的人,这样的天堂,就是你的归宿。)” 郑渝西一直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睛,这话像在告诉她什么,右繁霜瞬间控制不住地泪盈于睫。 而郑渝西对着侍者温和地招招手,侍者立刻捧着托盘过来,郑渝西看向托盘,示意右繁霜拿一杯。 右繁霜理解了郑渝西的意思,紧张又慌乱地拿了一杯酒,还差点撒了。 可是在座没有一个人怪她,反而大笑起来。 她曾经的师兄师姐看见她,亦是没有一个人眼中有责备,每一个人都面庞都如此熟悉,看着她的眼神虽有意外,却如此温和又怜爱,就如六年前一样,每个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那种洋溢着爱与包容的目光,让右繁霜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翻涌,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满场的人陆陆续续合唱起来,举起红酒杯:“Godiamo la tazza la tazza e il cantico,La notte abbella notte e il riso.(我们享受着歌曲,美好地遗忘那些不美好。)” 师兄师姐像是故意选择在这一句合唱,借此告诉右繁霜什么。 各种歌腔混合在一起,花腔女高和男低都完美地融合。 而在恢宏磅礴又浪漫热情的合唱声中,郑渝西向着右繁霜,轻轻伸出拿着酒杯那只手。 右繁霜握紧了酒杯,将自己的手伸出去,酒杯口轻轻碰到郑渝西杯肚,清脆的玻璃声如铃。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被歌声湮灭,带着哽咽:“老师,我敬您。”
郑渝西弯起唇角,慈爱又温柔地轻轻点头。 而歌曲走向结尾,满场的歌声亦如海潮欢快热烈地涌来,尾音的高音将宴会推向高潮。 “Ah libiam amor fra I calici.(我们举杯畅饮尽情开怀。)” “Ah libiam amor fra I calici.(我们举杯畅饮尽情开怀。)” 在震撼的美声合唱中,右繁霜眼含热泪,垂眸笑了。 郑渝西高举酒杯,满场都举杯。 郑渝西说话声徐徐娓娓,文雅又矜持:“今天是我的六十岁生日,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我十五岁认识的人。”
郑渝西的老同学老搭档笑着举着杯,和郑渝西远远示意干杯。 郑渝西继续道:“更高兴的是。”
郑渝西看向右繁霜,眼神温柔:“能在这里看见我五十岁时认识的人,还在这里,没有离去。”
右繁霜双眸通红。 郑渝西轻声道:“孩子,不要哭,老师没有怪你。”
右繁霜努力将眼泪忍回去。 郑渝西笑道:“这真是我六十岁时最好的礼物。”
台下的师哥师姐故意起哄:“老师,我们不是你的礼物吗!”
郑渝西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忍不住笑了:“当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帝赐予我人生的礼物,六十年光阴短暂,但是看到你们,我就知道,我没有白活。”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有师姐高声道:“右繁霜,回来了就不许走了啊。”
“是啊,管你用什么旁门左道弄来的邀请函,都不准走了,不然我们要揍你。”
郑渝西慈爱地看向右繁霜,却发现她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在流血,血从深色的西装外套里流出来,沿着手腕流到小拇指一侧,地毯上都是一滴滴落下血迹绽开的花。 郑渝西吓了一跳。 众人注意到郑渝西的表情,纷纷看向右繁霜的手,而台下,那个以前和右繁霜关系最好的师姐也发现了,连忙冲上台。 刚刚还在笑的师兄师姐看见了地毯上的一大片血迹。 “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血?”
师兄师姐们蜂拥而上:“钱孜,打120,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