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繁霜被苏忧言抱回去,她哭得没力气了,靠在他怀里睡着。 苏忧言看着她的脸。 那种重新相依为命的感觉渐渐升起。 哪怕过了三年,爱对方的,只有他们自己。 她不被爱,他也一样。 他抱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翻涌。 右繁霜醒来的时候,苏忧言就坐在身边,她的眼睛有点痛,因为哭过而发红。 他的表情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语气温柔得像燕子衔絮:“霜霜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右繁霜鼻头一酸。 “阿言,我想抱抱。”
苏忧言起身,坐到床边,右繁霜抱住了他。 拥抱时体温交融,她靠在苏忧言宽大而温暖的怀抱里,可以暂时将一切痛苦都摈弃在外。 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右繁霜才觉得能够呼吸,她轻声道:“阿言,我爱你。”
苏忧言低沉的声音响在耳际:“我也爱你。”
右繁霜不知道在他怀里多久,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有意地不去提今天的事情:“阿言今天不忙吗?”
苏忧言笑着,温声道:“忙也要陪着霜霜。”
他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我让人去句芒那里把你留的庭审材料取回来了,顺便带上了你的日记,你看看放在哪里。”
右繁霜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点,苏忧言完全不提那些事情,让她胸中压抑轻松了许多。 苏忧言出去热菜,右繁霜看向那个熟悉的小箱子,赤着脚下床去翻。 她拿起的第一本就是她的日记。 是她初中的日记本。 她纤瘦的手翻开泛黄的本子。 『今天走在路上,遇见了年级第一的同学,妈妈夸她又懂事又乖巧,说她不像我,好吃懒做。 可我没有好吃懒做,我是第二名,但今天,我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少吃了一点,只吃了两口米饭,然后拼命地做家务。 妈妈看到我做家务,没有表扬,而是让我去洗衣服,虽然家里有洗衣机,但妈妈说,我立刻就去洗。 妈妈把窗帘被子也拆了拿进来叫我洗,洗了三个小时,我搓得手都肿了,可是我还是用力地洗,想让妈妈看见。 妈,我不是没用的,别不要我。』 右繁霜表情平静地往下翻。 『妈妈让我在火车站外面等她,她说她去买票,不管怎么样都不准离开那里,不然她找不到我。 我等妈妈来,从八点等到下午四点,妈妈都没有来,可我不敢动,有人来和我搭话,那人凶神恶煞,我很害怕,可我没有敢离开,我怕我走了,妈妈找不到我,就真的不要我了。 我在火车站外面等了一夜,有很多人来拉我和我说话,我紧紧攥着一块很锋利的碎玻璃,直到第二天下午,妈妈才来,我看见妈妈的第一秒,眼泪就止不住地涌出来,我小心地喊了一句妈。 妈妈却板起脸骂我,说我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一直就在这里,妈妈,我真的相信你会来找我。』 火车站。 自欺欺人。 右繁霜却觉得可悲,她苦笑着,坐在了地板上,把头埋进手臂里,过了一会儿才继续翻。 『今天妈妈送给我一条手链,我好高兴,戴着它去上学,给我的朋友们看,虽然有朋友说它不好看很丑,可我还是很开心。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弟弟说那个手链是妈妈捡的。』 她看向不远处,苏爷爷送给她的手链,珍贵的绿宝石光华璀璨,雕刻栩栩如生,贵气而精致。 和记忆里那条塑料手链形成鲜明对比。 她合上了日记本,捂住眼睛。 她曾经无比渴望妈妈能给她亲情,哪怕是一点点关注。 她都不要公平了,只要妈妈能假装爱她一下都好。 可是她没有机会。 现在,完全没有机会了。 她没有拥有过母爱,以后也不会拥有。 她的日记里管李月娟叫妈妈的时间,只到初三,初三那年她中考,李月娟明知她花生过敏,却故意往她的煎饼里撒花生碎。 她吃了浑身发痒,肚子疼得钻心,硬撑着考完试,晕倒醒来之后,得知了事实,再也没有叫过她妈。 她满心荒凉,却觉得人生支离破碎。 别人都有妈妈,就只有她没有。 她真的想要一个妈妈,一个和别人一样的妈妈。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右繁霜的手机响起来,可她不想去接,那些日记压抑得她泪腺发酸。 可是耳力太灵敏,那铃声太嘈杂,她还是拿过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下意识就要挂,却不小心按到接听。 那边温柔而慈爱的声音传来:“繁霜,明天去陆氏实习,阿姨带你去。”
是田媛的声音。 右繁霜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在刹那间就忍不住,却努力装着没事:“…好。”
泪光在她眼中颤抖,田媛在电话那边温柔道:“我和陆氏的董事是多年的朋友,在公平之下,会让陆叔叔多带你适应,你别害怕,出社会总要有这一步。”
右繁霜哽咽道:“嗯。”
右繁霜的声音微颤,田媛听出了不对劲,担忧道:“繁霜,你怎么了?”
“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姨。”
右繁霜用力摇摇头,像是对面能看见一般,才低声道:“没有。”
可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些哭腔。 田媛的声音愈发担忧而温柔:“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好不好?”
右繁霜看着日记,强颜欢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难过。”
田媛心里担忧,小心问道:“霜霜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好不好?”
苏忧言推开门,发现右繁霜坐在地板上,眸中泪光闪烁,旁边是打开的日记。 他大步走过去,右繁霜还在和那边说话:“我没事。”
她违心地撒谎道:“是看了一部电影有点伤心。”
苏忧言一把将右繁霜揽进怀里,右繁霜闭上眼,眼泪落在了他肩上。 那边的田媛终于放下心来:“那出去走走,或者吃点东西,你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买。”
右繁霜止不住地流泪。 上一次听到这种话,是李月娟说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她欣喜不已,却也不敢要贵的东西,只要了满街都有的,可是李月娟给她买了带花生碎的煎饼。 她再也不敢奢求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