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提亲这件事,最终以谢倾牧身体不适,没有再继续聊下去。
搁置了。 马场之后,明惊玉在商场碰见了任成禹,从他口中得知,谢倾牧回了黎海。 她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似乎又没有恢复平静。 总觉得有口气憋在心里,上下不能,总之怪怪的。 明惊玉想到在商场碰见任成禹时,他提到谢倾牧面色不太好。 他该不会被她气得一病不起了吧?出了什么问题吧? 当时,谢倾牧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一直咳嗽,最后还是谢壹和庄重半搀半扶着他离开的。 明惊玉猛地从贵妃椅上坐起来。 要不要发条消息问候一下? 明惊玉纠结片刻,拿出手机快,点开谢倾牧的手机号,编辑了一条消息: 【谢先生,你还好吧?】 几秒后,她又逐字删除。 改成: 【谢总,你身体还好吧?】 又删除。 【那个,你身体无恙吧?】 又删除。 【你身体好点了吗?】 又又删除了。 发什么发。 他身体好坏,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还是多少有点关系吧? 她明知他身体不好,还提什么‘当寡妇’什么的。 一个人对生死再坦然,也接受不了别人这样说吧? 何况还是谢倾牧那样的天之骄子。 明惊玉反复纠结多次,最终把手机丢一边。 继续窝在贵妃椅上睡觉。 什么也不想了。 * 除夕那天,明惊玉是陪外婆一起在医院做团圆饭。 外婆在烧鱼:“辛苦我家囡囡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在医院跨年,还要做饭。”明惊玉帮忙打下手,“我哪有做什么饭呀,都是外婆您在忙。能跟外婆一起跨年,囡囡很开心。”
外婆看着那套餐具,叹了叹气,“这套餐具还是你妈妈从拍卖会拍给你的。”
明惊玉低头,默默地摘菜。 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并不多,每一件她都仔细收着。 外婆做的饭菜清淡却精致。 吃完团圆饭,外婆吃完药,需要休息。 今年的除夕,并没有大雪纷飞,还有一些阳光,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树枝上的积雪还在。 明惊玉坐在医院住院部院子的椅子上,盯着前方一排排银杏树发呆。 不一会儿,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咪,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奶声奶气地冲她叫。 明惊玉心都被萌化,她蹲下身,轻轻抚摸小猫,“小猫咪,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不过,我有外婆比你幸运。”
明惊玉喜欢猫。 商场周围有很多流浪猫,她经常喂它们,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把它们喂得饱饱的。 她摸了摸大衣的兜里竟还有一小包猫粮和两根猫条。 明惊玉拿出来猫粮,放在手心,喂小猫。 小猫咪在她手边嗅了嗅没吃,它扭头冲着花坛的绿化树丛叫了两声。 三只和它一般大小,花色差不多的小猫,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出来。 明惊玉轻笑,“哎,你还有兄弟姐妹呀,看来比我还要幸运啊。真是个好猫,有吃的还不忘带上兄弟姐妹。”
小猫撒娇又友好地蹭了蹭明惊玉的手。 明惊玉把猫粮倒在一个干净的石块上,一小袋猫粮和两根猫条一会儿就被四只猫吃完,她又揉了揉来蹭她小猫,“没了,我仅有的猫粮都被你们吃光了,没吃饱,我也没办法了,还是祝福你们新年快快乐乐。”
银杏树落下的扇叶,被一辆豪车碾压,落叶四起。 “季总,那个好像是明大小姐。”
助理惊奇道,“季总,我没看错吧。明大小姐竟然还会喂流浪猫。”
明大小姐在四九城那可是出了名的目中无人。当年他们季总还没跟她退婚前,他跟明大小姐接触过几次,讲话特别刺,特别难相处。
季淮刚听完家里的电话,他透过车窗看向对面,逗猫儿玩的人,披着白衣似雪又毛绒绒的大衣,整个人气质和气场都相当。 这个四九城内。 除了她,还能是谁。 他真没看出来,一向高高在上的明大小姐,会和一群流浪猫玩得不亦乐乎。 还生出了那么几分俏皮地模样。 季淮喉结微滚,嗓音低沉地吐出四个字,“装模作样。”* 小猫吃饱后,又钻进了灌丛。 明惊玉拍了拍手,坐在椅子上,盯着前面的银杏树发呆。 嘟—— 手机短信提示音。 【新春快乐。】 明惊玉以为自己是看错了,那个号码,是来自黎海的。 她以为经过马场那次,她把谢家掌权人的面子算是按在地上摩擦,还把人气得不轻,算是将谢倾牧得罪惨了个彻底。 谢倾牧对她只怕是厌恶十分。 怎么可能还会收到谢倾牧的新春贺词。 群发消息的可能大。 能发消息,说明身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 明惊玉并没太在意消息,更没打算回复群发的这种消息,她把手机放一边。 直到谢倾牧的电话打了进来。 明惊玉手一抖接听,她这才惊觉,谢倾牧的的确确是给她发了祝福短信。 谢倾牧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在做什么?”
明惊玉莫名有点慌,理了理情绪说,“看树。”
谢倾牧轻笑,“什么树能让明小姐全神贯注?”
“一、一排树。”
明惊玉心神不宁。
“。”谢倾牧耐着性子问,“怎样的一排树?”
“谢先生,你不忙吗?”
新春佳节谢家上下应该都会很忙吧,何况他还是谢家的当家人,应酬应该更多,更忙吧。
竟然还有时间问她这么无聊的问题。 谢倾牧温声道,“再忙陪你聊会儿树的时间还是有的。”“......” 明惊玉语塞,有种谢倾牧在撩她的既视感。 应该不会吧。 她算什么呀,哪值得谢倾牧撩? 谢倾牧继续道,“今年恰好是一年到头最闲的一天。就算有都是些十年如一日的应酬,习惯了。”
“哦。”
明惊玉轻应了一声,想到了什么,有些话在心里盘旋了几次,才问出来,“你身体还好吧?”
谢倾牧淡声道:“没什么大问题,都是老样子。”
明惊玉听着他嗓音很沉,还有点虚弱,还隐隐着咳嗽,她听着有点自责起来。 她原本想道个歉,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道歉这种事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联姻和提亲这件事,谢倾牧没提。 明惊玉也假装忘记。 片刻之后,谢倾牧继续刚才的话题,“明小姐要不要继续跟我讲一讲你发呆的树?让我也发发呆。说不定身体就有好转了。”
“......”不知为什么,明惊玉听到谢倾牧的话,有点想笑,“没什么好讲的,看到一排金灿灿的银杏树。”
“那这排银杏树一定有不一样的意义吧。”
谢倾牧合上文件,起身从书桌后走到沙发区,倒了一杯煮好的茶给自己。
明惊玉明知谢倾牧很狡猾,有一句没一句的地套她话,她莫名的愿意吐露一些,大概是太久没一个可以聊天的人了。 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尴尬。 明惊玉眸色暗下,答,“嗯,不算吧。只是想到了我六岁生日那年,我妈妈为我种了一棵银杏树,后来——” 谢倾牧办公室的门推开,庄重手里拿了文件走进来,欲要开口,谢倾牧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 庄重愣了一下,看见谢倾牧在讲电话,立即退出书房,轻悄悄地合上书房门。 “后来怎么了?”谢倾牧问。
明惊玉垂眸,轻轻的一下又一下地踩着脚下的银杏树叶子,“没什么。”谢倾牧没在继续追问,他讲起了自己,“我小时候种过很多树。那时候比较不老实,把爷爷种院子里的树苗拔了,被爷爷勒令,跟着城市环卫工人种了一个月的树。”
啊? 谢倾牧还会干这种事? “很惊讶?”
谢倾牧笑着问。
他还真是什么都能猜中,她都没表现出来,他就知道了,“有一点。谢先生应该属于建设主义者。”黎海能有世界各项顶级的技术,都少不了谢家的贡献,黎海能有如此飞跃世界的经济离不开谢倾牧的手笔。
谢倾牧轻轻笑,“哦,看来明小姐已经很了解我了。”“呵呵,谢先生想多了,我怎么会了解谢先生呢。”
她就最近一段时间无聊,手贱登了黎海的网域,随便了解了解而已。
“不了解也没关系。我做一份全面的个人资料交给你。”谢倾牧淡笑。
“我拒绝,你有什么好了解的,你就是一个——”黎海内网有关他的资料不多,重要的会议上都有他的发言,财经新闻对他为数不多的浅谈,可以看得出来黎海对他的尊重与忌惮。 谢倾牧笑着接话,“就是一个城府极深,另叠一个老谋深算的buff?”“谢先生我可没这么说。”
明惊玉轻笑了。他还真是勇于承认。
谢倾牧听到她轻轻地笑声从话筒传来,他跟着笑了。 明惊玉手机里有电话进来,是外婆的电话,“谢先生,我还有事,先挂断电话了。”谢倾牧道:“好,新春快乐。”
“嗯。”
明惊玉想了想,回他,“新春快乐。”
明惊玉好久没跟人说过什么快乐。 那个人还是刚认识不久的谢家掌权人。 明惊玉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谢倾牧轻轻一笑,答,“好。”
谢倾牧盯着跟明惊玉通话几分钟的时间,片刻走神,还有六个小时才到跨年时间,看来打早了。 他放下手机,书房门再次被敲响。 谢倾牧以为是庄重折了回来,他起身走到书桌后,“请进。”
谢昀景进来,“倾牧,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谢倾牧看到谢昀景,“三哥这是掐着点回来的?”
谢昀景在办公桌前坐下,“嗯,再不回来,奶奶该下‘通缉令’了。”
谢倾牧笑,“小五该乐了。”
他们家是谢壹最小,最顽皮,最会讨老夫人开心,春节这种大团圆的日子,谁敢不回家,老夫人都勒令谢小五去请。 谢昀景笑了笑,“把手伸出来。”
谢倾牧无奈:“三哥,哪有每次一回来,第一时间帮我号脉的,我又不是病入膏肓。”
谢昀景:“迎新辞旧,请平安脉。”
谢倾牧没拒绝,解开衬衫袖子的纽扣,摘下腕表,钻石纽扣和腕表被他放置一旁,衬衫袖子被他挽至小臂之上。 谢昀景号完脉,没什么大问题,心放进肚子。 谢昀景聊到私事,“听小五说,你被四九城那位明家大小姐拒绝了。”
任老爷子聘礼都下了,还被拒绝了,某人只好装病逃避。
谢倾牧整理袖口,“小五那张嘴是该好好管一管了。他这样张扬下去,整个黎海都该知道了。”谢昀景淡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女孩子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实在搞不定,请奶奶出面不就好了。”
谢倾牧笑道,“搬救兵是个不错的方法。”
谢昀景又道:“那个小女孩,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
谢倾牧没回答。 比小时候,身上的刺更多了,像个小刺猬。 更难搞。 * 谢昀景从谢倾牧书房离开。 庄重进来,谢倾牧坐在书桌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不好打扰,将一份文件静悄悄地放在书桌上,打算离开,谢倾牧叫住他,又像是自言自语,“庄重,你说这个时候去四九城可以吧。”
应该还能赶上跨年。
庄重不明白自家先生话里的深层意思,但能让谢倾牧在这个时候亲自忧心的事,想必是大事,“先生,是合作上出了什么纰漏?我马上安排!”二爷手上有几架私人飞机,航线随时都可以申请。
谢倾牧合上文件,起身,“那去四九城跨年。”“???”
庄重挠了挠脑袋,不可思议。
竟然是去四九城跨年?! 他还以为是什么两岸合作的大事,非这个点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