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未动,只隔着车帘问道:“王上怎么了?”
“死了!”
叶翎不知哪根筋不对,脱口而出。果不其然,褚越面含怒意回头瞪她:“你在胡说什么?非议王上,该当何罪?”
他话音一落,就听外面的人带着哭腔道:“王上她……死了!”
褚越双目微瞠,显然不可置信,接着便下了马车不再理会她。叶翎从侧边小窗看过去,褚越跟着唐煦去到路边的一棵枯树下说着什么,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褚越紧绷的下颔线。叶翎收回目光,晃了晃酸疼的脖子,开始在车厢里翻找,她此刻需要一面镜子,想看看这位传闻中才貌双全的沈小姐究竟是何模样。“夫人,您在找什么?”
去而复返的小丫头手中端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叶翎看着那粥忽然就饿了:“有镜子吗?”
“有的。”
小丫头将饭菜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俯身在矮榻下面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小木盒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镜子递给她。叶翎拿起镜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镜中的那张脸,峨眉杏眼,嘴巴即使不笑嘴角也是微微翘起,一张白净的小脸,皮肤吹弹可破。这沈小姐果真是个标志的大美人儿,就是脸色还有些惨白。刚要再仔细端详一番,她的头骤然一阵剧痛,镜中人的脸也开始扭曲,许多陌生的人、陌生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叶翎这才意识到,这些都是属于沈孟离的记忆。“您怎么了?”
小喜注意到她的异样,担心道。叶翎摆了摆头,将方才一瞬间的不适遮掩过去,剧痛慢慢消散,她这才端起粥吃了起来。没吃两口就见那小丫头欲言又止看着自己。“你想说什么?”
小喜搭在腿上的手暗自握成了拳:“您离开沈府的时候明明说过已经想通了,跟了褚将军必会跟将军好好过日子的,可怎么……怎么才几天就想不开要投湖自尽呢?”
叶翎喝粥的动作一顿,脑海中慢慢搜寻着记忆。投湖自尽吗?啧,这沈小姐还真是死得有点儿冤。“在小喜看来,这褚将军虽说凶悍傲慢了些,但也算是个好人,又受当今王上器重,您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小喜说着,声音慢慢变弱,支支吾吾道,“反正,总比那贺公子强……”听她这般评价褚越,叶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他也算个好人?“当今王上前些天已经死了!”
言下之意,受器重也没用。小喜一愣:“您怎么知道的?”
叶翎朝外抬了抬下巴:“刚才听唐煦说的。”
“……”小喜无言,良久才梗着脖子道,“反正褚将军比你那贺公子好。”
叶翎不予置评,沈孟离的记忆除了跟她家人有关的,剩下都是那个姓贺的男人,不过怎么说呢,在她看来沈孟离美则美矣,就是眼神大约不怎么好。“去把念念叫来。”
她将空碗递给小喜。“您这刚醒,找她做什么啊?”
小喜言语间都是对她这个庶妹的厌恶。沈念念是沈家庶女,沈孟离的妹妹,就比她小半岁,跟她一起陪嫁进京,而她落水……可不是像小喜说的“自尽”那样简单。沈念念掀帘进来的时候脸色青白交加,半响都没敢抬眼与叶翎对视。叶翎半靠在软枕上,姿态十分放松,良久才出声:“冷么?”
沈念念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不、不冷。”
“不冷你抖什么?”
叶翎道。“……”沈念念咬了咬牙,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沈孟离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沈孟离断不会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跟她说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叶翎也不跟她拐弯抹角,直道:“姐姐自认作为沈家的嫡长女对你这个庶出的妹妹不薄,你为何要推我下水,还跟褚越说是我想不开才投湖自尽呢?”
沈念念心头一颤,眼神也开始慌乱,她推沈孟离下水的时候是断定她活不了了,所以没有掩藏自己,更不怕她知道真相。可谁知这人竟然这般命大,沉湖近一炷香的时间,竟还活过来了!“姐姐……”沈念念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眼眶发红像只纯良无助的小兔子,颤颤巍巍道,“是念念一时鬼迷心窍,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情分上,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
叶翎淡淡看着她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姐姐……”叶翎抬手打断她:“以后得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