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郎中的职位不高也不低,朝中有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苏庆生刚一落马,就有不少官员上本自荐,为吏部郎中这个职务争得头皮血流。作为吃瓜群众,苏墨钰始终置身事外,你们争你们争,争得越欢越好,这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或许是看在苏太师的面子上,苏庆生虽犯下了重罪,却并未于菜市口当众砍头,只赐了一杯毒酒,保留全屍,还允许苏家家眷前去收尸,算是给足了体面。体面么?人都死了,还要体面做什么。苏墨钰从来不认为面子能当饭吃,比起脸面来说,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迫不得已时,她宁可用脸面换安宁,用尊严换性命。毕竟是犯了大罪,苏庆生的葬礼,只草草举办,朝中官员一个都没有来。或许,苏庆生直到临死前,都不相信自己会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方氏遭受丧子之痛,整个人显得憔悴了不少,原本丰腴的身材也变得消瘦起来,脸容浮肿,再也不似从前的娇娆。苏墨钰走进灵堂,拿起三支香。原本形容枯槁,坐在火盆边的方氏猛地站起来,便欲冲苏墨钰冲过来:“滚出去,立刻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苏墨钰身子微微一侧,便躲过了方式冲自己抓来的手:“姨娘这是何意?身为兄弟,我自该前来为兄长上一炷香。”
只是那一下子,便耗尽了方氏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伸出手,指着苏墨钰,嘶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庆生是怎么死的,苏墨钰,你好狠的心,纵有千错万错,他都是你的兄长,你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苏墨钰做无辜状:“姨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明明是大哥自己不知收敛,得罪了朝中权贵,怎么能把他的过错推到我的身上?就算大哥再如何苛待我,仇视我,我也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再者,姨娘也知道,大哥生前一直在为贤王殿下做事,下旨赐大哥毒酒的人便是贤王,我就算有心想要陷害大哥,也没那个本事能收买得了贤王殿下。”
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方氏即将出口的辱骂全给堵回去了。方氏瞪着她,消瘦的身形颤抖着,眼睛里写满了仇恨,却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苏墨钰不理会她,走到香案前,点燃手里的香,鞠了一躬,接着将香插进了香炉。“姨娘,节哀顺变,毕竟,您还有二哥。”
向站在角落里的苏庆和投去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后,苏墨钰转身而出。苏庆和捏了捏拳头,待苏墨钰离去后,才低声开口:“想对付我?没那么容易。”
回过神来的方氏冲向苏庆和,拽着他的衣袖哭道:“庆和,你可一定要为你哥哥报仇啊!庆生死得冤,都是苏墨钰那小混蛋害的,我们不能放过他!”
苏庆和烦躁地将方氏扯开:“报仇报仇,你一天到晚就想着报仇!苏墨钰有爹撑腰,现在又有太子做靠山,哪能那么轻易对付得了,一个不小心,还把自己搭进去。”
听他这话,似乎是不想给苏庆生报仇,方氏立马怒了,扯着他哭得嘶声力竭:“好你个不孝子,你不在乎为娘也就算了,庆生是你大哥,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置他的血海深仇于不顾,你不是人,不是人!”
苏庆和也恼了,将方氏重重推倒在地:“闹什么闹!大哥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若非你和他一样愚蠢,做出那些损人于不利己的事,大哥也不会死!”
方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坐在地上嚎啕爱大哭,平日里装出来的端庄全都不要了:“你……你翅膀硬了,现在开始嫌弃我了!好啊,你跟苏墨钰那小混蛋沆瀣一气,开始对付自家人!你大哥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头撞死,跟你大哥团聚好了!”
说着,从地上爬起,便要往案桌上撞。苏庆和气得脑仁生疼,心里亦是烦躁不堪,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方氏一头撞死,上去将她拉住,吼了一句:“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再这么下去,别说报仇,自己都要死!”
方氏抹着眼泪:“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大哥的仇,就放任不管了?”
“我没说不管。”
“那你现在就去给我杀了苏墨钰!”
“娘!”
苏庆和头疼不已,朝灵堂外看了眼,压着嗓音道:“你冷静些,仇是一定要报的,可该怎么报,你有想好吗?不是我说,你和大哥之前的做法,实在太过愚蠢,苏墨钰是嫡子,爹一向看好他,你明目张胆地对付他,叫爹知道,怕是要心生不快,如今,他更是有了太子做靠山,要想对付他就更难了。”
方氏在短暂的愤怒后,又开始着慌:“那……那该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
苏庆和道:“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咱们现在拿他没辙,总有能对付得了他的一天,当务之急,是先保全自己,再逐步发展势力,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方氏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听了苏庆和的话,点头道:“好,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记着,你身上还有你大哥的血仇,这就够了。”
“放心吧,苏墨钰他逍遥不了多久的。”
他嘴上安慰着方氏,脸上却有着野心勃勃的得意,“苏家的家主之位,注定是我的。”
或许他还该感谢苏墨钰,帮自己除掉了那个愚蠢又自大傲慢的大哥。如今,苏家只有自己和苏墨钰两个男丁,只要他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得了自己了。不过,他可不能重蹈苏庆生的覆辙,苏墨钰这家伙看上去心思单纯,毫无心机,实际上却城府极深。苏庆生在他身上栽了跟头,那是他蠢,自己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等着吧,苏墨钰,迟早你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