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有雷霆骤起于云层之上,惊起清溪县内不知多少熟睡中的百姓。不是惊吓的惊,是惊喜的惊,他们已经期待着雷声数月之久,于是清溪县百姓成群结队的出现在夜空下,听着雷声,仰望着闪电,渴望能够被大雨淋得睡不着觉。陈逢才没有看这些,他来到了许未央的房间中。进门便看见许未央拿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看样子读得很是认真,只是她极可能是听见陈逢进来,慌忙之中抓起的书,因为她手中的书都是反着的。“哟,”陈逢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年多没见,我们家的静儿居然读起书来了,不过更加令我意外的却是另一件事。”
静儿是她的小名,是小时候她的母亲所取,能够这般称呼她的人极少,知道这个小名的人也很少。许未央用余光扫了陈逢一眼,故作平静,“什么?”
“你什么时候练就了反着看书也能看明白的功夫,要不教教我?”
陈逢倏然将她手中的书夺了过来。许未央却是一点没觉得尴尬,双手抱胸,挑眉道:“我就喜欢这么看书,关你屁事啊。”
“那么明天你是跟着我一起去押送人犯进县衙,还是跟着阿佑留守院子,这个总关我的事了吧,”陈逢恬不知耻的走到人旁边坐下。许未央朝旁边挪远了些,说道:“本来我是不打算跟某人一起的,就是阿佑老是跑来跟我说某人的猪蹄子受伤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去帮助这个倒霉的家伙吧。”
偶尔掠过窗畔的闪电将少女微微圆的脸蛋儿照得非常清楚,说这话时飘忽不定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什么地方。“那我替某人在这里谢过了,”陈逢眸子渐亮,身体在不经意间向对方靠近,用近乎崇拜的口吻说道:“你是不是老早就发现我在清溪,故意没有来找我,去黑云寨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吧。”
“你怎么知道?”
许未央下意识震惊,下意识看向陈逢。陈逢心道你是谁我还不清楚,笑道:“我也是后知后觉,不然你怎么会在我之前从地牢里将雷震天藏在下面的东西拿出来呢,这肯定是有计划的,而且我知道你平时虽然不着调,心里可聪明着呢。”
“哼,这次算你有点眼光,”许未央笑容很是自信,连两个小酒窝也充满了自信,“我在武通大闹那袁家赌场过后,从赌场里面那些小瘪三的口中就知道新任清溪县尉陈逢就是你。”
“当时我和小青是打算立即过来找你的,结果没想到半路先后遇到袁家的人和黑云寨的人,小青也被抓了去,我就想...”说到这里,她自信且自得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发现某处不妥。陈逢又向她靠近一分,说道:“于是你就想这么来见我太丢面子了,就自作主张一个人潜入黑云寨,不但想自己救出小青,还想要帮我拿到州伯迁的罪证,是吗?”
被一语道穿,许未央仍然没觉得有什么,似乎这种类似的事情,她已经被陈逢看穿过很多次,早已经习惯。是的,她不止习惯,而且依然底气十足,“要不是我从疤三的口中将你要的东西拿出来,你现在哪里有资本和州伯迁叫板。”
“是啊是啊,这次还真的谢谢你,不然我是真完蛋了。”
陈逢顺势抓起人家柔软的小手,一脸郑重的轻拍手背,“多谢,多谢。”
许未央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陈逢的感谢还是因为陈逢趁机搞小动作的手,愁声道:“好吧,这次是我自大了,没想到那个姓州的居然挖出了我和复晋会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也怪我,不该让阿佑带着你的画像去四处找你。”
先前在和州伯迁的谈话中,对方有所透露,陈逢也就知道是他们的画像出了问题,顺藤摸瓜,再有田伯忠最后的确认,便彻底让州伯迁等人确定下来。如今最让顾朝生忌惮的便是州伯迁让田伯忠画下的押,州伯迁毕竟是一县县丞,掌管着一县司法,他完全可以将对田伯忠的私自刑讯作成官方审讯。且田伯忠本身还是来万春的幕僚,这件事也就真捅上去,没准儿来万春都不会出来保他。当初自以为下了颗妙棋,顺道将田伯忠赶去黑云山。未曾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天意弄人。“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凭那张画像,他们怎么可能察觉到我和复晋会有关系?”
许未央细如墨色的眉轻轻蹙起。关于此间种种,陈逢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州伯迁又不可能将这些告诉他,只能猜测到:“当年那场战争,清溪也遭到战火荼毒,再加上武通知府和来万春关系势如水火,”“这武通知府和清溪县衙上下也是关系匪浅,想必他们一直都在调查来万春,我又一直在来府之中,难免消息泄露,就像来万春告诉田伯忠你和复晋会有关系一样,这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这个来万春真够可恶卑鄙的,”许未央看向陈逢,又担心起来,“那照你的意思,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发现?”
谈到这个问题,陈逢也是惆怅,“关键是来万春不只知道我父亲在复晋会中的身份,也知道你就是前朝公主,这才是最难办的,如果我们惹他不高兴,可能明天就会告诉朝廷。”
其实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如果不是当初陈逢在复晋会中周旋。就他在复晋会中堂堂大元帅之子的身份,画像早就飞进朝廷的眼睛里了,许未央同样如此。若是那样,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复晋会灭亡后正常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听见这话,许未央心中原本的不满好像被浓浓的惆怅所掩盖,她很自然的靠到陈逢的肩膀上,说道:“既然如此,我看你这个县尉最好还是别做了,我们还是去浪迹天涯吧。”
浪迹天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却一点也不美。偶尔用这样的方式去外面玩一下还行,一辈子这样流浪生活,没有人能受得了。“我怎么能让你继续过那种苦日子呢,”陈逢伸手挽住她的肩膀,望着窗外闪烁的雷霆。许未央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动作所惊醒,直接将陈逢的手推开,盯着陈逢道:“你想干什么?居然占我便宜,流氓!”
陈逢怔住,道:“有没有搞错你,刚才明明是你自己靠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