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实力不足之前,陈逢不喜欢去触碰那些自己做不到且很危险的事情。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惜命的人,不然也活不到今天。“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沈如绡依然不可置信。陈逢平静告知她今天和方山的谈话内容。听完后,沈如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经过那件事后,方山就被李知县调入了县衙,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县尉房掌房书吏。”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陈逢笑道:“话说我们也没必要那么客气,就别叫我大人了,听着怪难受的,我比你年长,就让我恬不知耻的当回大哥吧。”
“好,”沈如绡含笑道,“大人称我绡子便好,那大哥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不怕李县令问罪?”
陈逢解释道:“我想要拿回自己的权利,太过平静又怎么可能呢?”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搞出一件正好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同时他们又不愿意接手的事情,你说现在他们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是什么能?”
房间蜡烛不知道是那个奸商制的,散发出的光芒很是微弱。却依然掩盖不了沈如绡脸蛋儿上的惊愕表情。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大人不止是爱没来由的打趣别人,心思也很不一般,这样的方法居然也能想出来。可是她又不得不佩服,清溪县由于去年蝗灾今年旱灾的缘故,县内县外已经变得十分混乱。县衙上下都非常害怕朝廷责问,可是一时间这群人大老爷也没有什么办法,亦或者说他们不愿意拿自己的钱粮去救一群贱民。在他们的眼中,朝廷的钱粮当然也是他们自己的钱粮。“可是如若百姓群起发难,李知县很可能要借此机会找一个背锅的人,”沈如绡对此颇为担心。本来清洗县就已经很乱了,昨天还发生地震,灾民若是在这个时候去城门闹事,传到朝廷耳中,必然责问。“怎么?你认为我没有办法解决?”
陈逢倒是显得胸有成竹。“陈大哥,”沈如绡郑重道:“聚集在县城外的灾民有数千人,如果我们真这么做,那些不知情的灾民也会群起而上,到时候我的话他们也不会听的。”
陈逢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去年秋天发生蝗灾,今年春天又发生旱灾,百姓连播种的机会都没有,李知县等人非但不救灾,还借机压榨百姓,”“不用猜也知道现在灾民心中的怨气有多重,你细品,要是没有我这把火,事情会不会更加难以收拾。”
“是,确实是这样,”沈如绡恍然大悟。陈逢轻声道:“况且这些事总要逼着县衙去解决,否则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那好,我现在就去,”沈如绡霍然起身。“不用着急,明天再过去也不迟,再者说我们都需要休息,另外我再跟你商量些细节。”
面吃完了,事情也渐渐谈完。沈如绡起身准备离去。陈逢看着少女柔弱的背影,忽然说道:“等等,我想我应该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什么?”
沈如绡怔住。陈逢长舒一口气,“其实我现在没有想帮秦家申冤,跟你说那些只是为了让你帮助我去说服难民,我是想拿回自己的权利。”
说完这句话,陈逢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确定自己今天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可是他并未从沈如绡的脸颊上看到惊愕的神态,反而她唇角露出了笑容。“我明白的,”沈如绡微笑道:“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如果强而为之,非但不能帮秦家昭雪,一不小心自己也会万劫不复,我相信大人。”
最后一句,她语气坚定,目光也很坚定。……陈逢醒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热乎乎的饭菜。至于沈如绡,应该已经去了临时搭建起的难民营。事实上。陈逢猜错了。清溪南城门,在洒落下的朝晖之下,一抹绚丽的火焰从城楼上熊熊升起。城门前方,以沈如绡为首的灾民举起用破布做出的横幅,上写:“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睡觉,还我们粮食,还我们钱财!”
及其简单,极其朴素。其实陈逢原本有想写‘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不过这样一句话实在不像一群灾民能写出来的。城楼上一群衙役忙着救火,城门前数十名官兵奋力想要拦住数百灾民。灾民则是放开嗓子大吼。……“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班头杨奉气喘吁吁的冲进县衙,正在批阅公文的李知风大怒,“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杨奉来不及擦汗,更来不及顾忌体统,“城门楼都被烧了,还在乎什么体统。”
“你说什么?!”
李知风大惊失色。“是这样的大人,今天大清早,我们人都还没睡醒,那群灾民就悄悄摸上城楼放火烧楼,”杨奉大口喘息,“这帮人还纠结几百灾民闹事,要;;;要...”“要干什么?”
李知风脸色很是难看,已然生怒。“他们说要大人还他们的粮食还有钱财,”杨奉小心翼翼道。“可恶,一群刁民,”砰的一声重响,李知风一掌拍在桌案上,“你马上给我带人过去,闹事的都给我抓起来,严惩不贷。”
杨奉吞下一口唾沫,“可是大人,闹事的至少有五百人,而且还有难民源源不断的涌入,我们要是都抓起来,恐怕...恐怕会大事不妙的。”
“啰嗦什么!”
李知风怒道:“让你抓就抓,一群不知死活的刁民而已,竟还敢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
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瞎嚷嚷什么,”李知风抄起桌案上的砚台就朝着进来的班头砸了过去。好在对方躲开了,立马跪下道:“大人,不是小的冲动,是难民已经涌入县城,现在正冲着县衙来,他们嚷嚷着要大人还钱还粮,您说怎么办吧。”
“抓,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也不准跑,”李知风气急败坏。“可是大人,闹事的人足足七八百人,抓我们也抓不过来啊。”
“七八百人?”
李知风瞪大了眼睛,似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无力的瘫坐到椅子上,额头上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