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到底还是给赵秋妍留下了阴影。尽管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到了晚上，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出卖了她。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面朝着帘子的方向死死盯着，试图在黑暗中获取一点安全感。好不容易沉沉入睡，又梦见了白天那一幕。不同的是丁军在梦里得逞了，她喊破了嗓子都无济于事。丁军朝着她大笑，表情狰狞又猖狂，像是吃人的恶鬼。赵秋妍睡梦中无意识踢蹬，不大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江云航。隔着帘子低声唤她：“秋妍，醒醒。”
等了一会儿，赵秋妍那边动静更大了。江云航眉峰紧蹙，犹豫要不要掀开帘子把她叫醒。虽然他的身份不合适，但这事也没法让王素芬掺和。母亲以为他们感情很好，若是让她知道他们是协议婚姻，免不了又要担心。思索过后，江云航起身拉了下灯绳，灯亮后，他放轻动作撩开帘子。赵秋妍是平躺着的，被子一直盖到脖颈，两只手还无意识捏着被角勒着脖子，是个很容易产生窒息感的姿势。“秋妍，醒醒。”
江云航拍她肩膀，又将她被子往下拉了拉。赵秋妍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她，拼命掀开眼皮，终于从无边黑暗中抽离出来。她惊得满头大汗，怔怔盯着头顶的钨丝灯泡大口喘息。好半晌才缓慢地扭头看向江云航，神情还是呆滞的。“没事了，只是做了个噩梦。”
江云航也怕惊动她，不自觉放轻声音安慰。赵秋妍迟钝地眨了下眼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怎么会在躺被窝里的时候看到江云航！“啊——”赵秋妍小小地惊呼了声，慌忙又将被子往上扯了扯。虽然原本她就是穿着秋衣秋裤睡的。“抱歉，是我冒犯了。”
江云航移开视线，不太自在地解释道，“我叫不醒你，只能这样做。”
赵秋妍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了，江云航把她从噩梦中解救出来，她感谢还来不及。于是连忙道：“你没冒犯，我还得谢谢你叫醒我，另外我也很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事，我入睡快。”
江云航没急着躺回去，下地给赵秋妍倒了一杯热水，“喝完再睡吧。”
赵秋妍小声说了句谢谢，撑着身子起来，接过热水小口小口抿着。江云航见她平复下来，伸手要拉上帘子。“那个、”赵秋妍看着他的动作，支支吾吾开口。“怎么了？”
“没、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赵秋妍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下巴重新缩回被子里。江云航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分明还是有些紧绷，心下了然。起身走到写字台前坐下，从包里掏出教材，语气平静无波：“今天太忙忘了备课，你先休息吧，我还得忙会儿。”
赵秋妍从她所在的角度，能看到江云航投到墙上的影子，如他人一般沉定稳重，带着十足的安全感。她心里忍不住腹诽：就凭江云航当过兵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是这种丢三落四的性格，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发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又陷入睡梦中。早上，赵秋妍感觉头顶有轻微震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震感消失了，接着江云航的声音传来，低沉中带着点哑意，“醒了吗？跟我出去晨练。”
赵秋妍这才明白，震感是江云航敲炕沿的瓷砖弄出来的。她打了个哈欠应声：“醒了醒了，我马上就收拾好。”
晨练项目和昨天一样，热身，跑圈，再热身。她记得江云航说过无法速成，便也没着急，做完这一切就急忙要进屋吃饭。“等等。”
江云航叫住她。“怎么了？”
赵秋妍倒退到他跟前。“你不是想学格斗？我教你两招。”
赵秋妍顿时两眼放光：“你终于舍得传授给我了！”
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不会又耍我吧？”
江云航立时将目光瞥向一旁，有点不敢直视她。若是昨天早上真教了她就好了。“好了好了，我相信你。”
赵秋妍催促他，“开始吧，我的金牌陪练。”
江云航听到这个称呼扬了扬眉，正色道：“女子格斗防身为主，远距离用腿，中距离用掌和拳，近距离用肘和膝。”
赵秋妍腰板挺得笔直，认真听讲。不得不说，江云航一秒进入状态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先教你用腿的，共三步，踹膝盖，撩鹰腿，蹬下巴。”
江云航小幅度演示了遍动作，看向赵秋妍，“来试试。”
赵秋妍担心他的腿，看得心惊肉跳，但后来见他核心力量很稳，那条伤腿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也就放心了。她记忆不错，将刚才的一套动作流畅地模仿了遍，得到了江云航的赞赏：“做得不错。”
“接下来是用掌的，上托掌，坎掌……”等练完那些招式，赵秋妍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但江云航一脸气定神闲，身体素质好到让她嫉妒。饭桌上，江云航突然开口问：“讲习班是今天开课吧？”
“嗯，上午六点到十一点。”
“一会儿我送你去。”
赵秋妍连忙道：“不用不用，就在村支部旁边，离家不远的。”
“我送你去。”
江云航语气不容拒绝。赵秋妍怕再拉扯下去，耽误江云航上班。反正讲习班离得也不远，就点头同意了：“你想来看看也行。”
两人并肩走在晨间小路上，江云航右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现在除了走路慢些，已经看不出太大异常，只等一周后回医院拆线了。到了村支部附近的教室门口，赵秋妍以为江云航该走了，没想到他直接跟了进去。讲习班一共二十一个学员，除了她和赵影都是男性。一屋子大老爷们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江云航淡淡扫向众人，并不出声，但莫名散发的气场却压得空气有些窒闷。赵影看到江云航进门那一刻，当场愣住，内心激动狂跳的同时，又升腾起疯狂的妒意。江云航居然亲自来送赵秋妍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