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梅脸立时黑了，嚷嚷道：“你还有啥东西，不是给你买新衣服了吗，你也带走了，别不知足！”
赵秋妍轻啧了声，目光落在赵影身上。“新衣服我确实有，就是不知道被谁家疯狗咬烂了，等我抓到肯定好好教训一顿！”
赵影神色微变，梗着脖子道：“谁家狗闲着没事咬人衣服，你净瞎说！”
“是啊，谁家狗这么闲呢？”
赵秋妍意味深长地反问。赵影半晌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被套进去了，俏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不就是几件衣服吗，你对象都不给你买？看来他人也不咋地。”
赵秋妍一眼看穿她：“有的人就是嘴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该惦记的人别惦记，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你这话啥意思？”
赵影慌了，“谁惦记谁了？十里八村来给我说媒的都能排好几里，不像你，要不是大爷那一辈有交情，你哪儿排得上号嫁给江云航！”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点名道姓了么？给你脸你就赶紧闭嘴！”
赵秋妍轻飘飘略过她。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口舌。赵影一下乱了阵脚，自己揪着衣服掰扯半天。目光落到钱永梅身上，赵秋妍寒声道：“嫁妆我可以不要，但这么多年我靠自己双手赚到的一千块钱，必须还给我！”
“什么、什么钱！”
钱永梅眼神躲闪，越是心虚声音越大，“你是家里老大，赚点钱补贴家用不是应该的？不然你以为我拿啥养大的你，喂西北风吗？”
“就是就是，大娘，你这简直是生了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赵影一个劲儿火上浇油。赵秋妍狠狠剐了她一眼。赵影缩缩脖子不吱声了。“兔崽子，这是你跟老子说话的态度？”
赵大勇拿烟斗重重敲了下桌面，崩出一大片烟灰。“你们又没把我当成人养，没资格教育我，今天我非拿走这一千块钱不可！”
“不可能！”
钱永梅气得大吼，“你这死丫头安的啥心啊，要把父母往死里逼，家里哪儿有那么多钱！”
“没钱给我吃饭，没钱供我上学，没钱给我置办嫁妆，但有钱给儿子买最新款自行车，有钱供儿子复读两年上大学！”
赵秋妍冷笑着摇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投胎到你家。”
“啪”的一声脆响，在她耳边炸开。钱永梅收回手，喷着唾沫星子大声咒骂：“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敢跟你老娘叫板！”
赵秋妍被打得偏过头，半张脸迅速泛起火辣痛意。她狠狠咬牙，弯唇露出一抹冷笑。故意激怒的目的达成，赵秋妍猛地掀了桌子。茶杯碎片四处崩落，有一块玻璃渣直接刺入钱永梅眼角。“比谁闹的动静大是么？”
她转身走到院子中，哭喊道，“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哪儿有这样的爸妈，非把女儿往死路上逼！”
农村家家户户都住得近，一有点啥大动静，很快就传开了。不一会儿，赵大勇家院子里就围满了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老赵家咋又出了这档子事，前几天姑娘才跳河，今天又把人逼成这样了。”
“那丫头可怜啊，从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天天饿得上别人家门口眼巴巴看着，我瞅着揪心，还给她拿过好几次吃的。”
“偏心偏成这样，难怪孩子疯了。”
“你看她脸被打的，老赵头这事做得不地道。”
钱永梅拿着笤帚冲出来，正想狠狠教训这个死丫头一顿，却被院子里的阵仗吓了一跳。白着脸想往屋走，赵秋妍的声音幽幽响起。“妈，别走啊，正好乡亲们都在，让大伙给评评理。”
钱永梅脚步一顿，硬着头皮转身，强装镇定高声道：“有啥理可评的，我是你妈，还能不为你考虑？”
“不用你为我考虑，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不要我这个闺女，正好乡亲们做个见证，我今天跟你们正式断绝关系！”
“断就断！”
赵大勇气冲冲走了出来，“老子巴不得你别再回来碍眼！”
赵影跟在后边，假模假样地劝道：“妍姐，你别冲动啊，你一个女孩子，以后没有娘家撑腰可咋过？”
“撑腰？”
赵秋妍冷嗤了声，“我看他们巴不得抽我筋喝我血。”
钱永梅正想骂她，被赵大勇不耐烦地挥手制止。“别跟她废话，她爱滚让她赶紧滚！”
“我说了，我要把自己赚的一千块钱带走，另外借用下户口本，我会迁出去不碍你们的眼。”
“一千？”
赵大勇夺过钱永梅手里的笤帚，大力往赵秋妍身上抽，“别说一千，一毛都没有！你养老子那是天经地义！”
赵秋妍跳着脚避开，死死盯着他，眼中充满憎恨，令人毛骨悚然。赵大勇动作莫名一僵，回神后再次高高扬起手臂：“兔崽子，你就是欠打！”
处于极度愤怒中的身体爆发力惊人，赵秋妍一把攥住笤帚用力一扯，竟拽得赵大勇一个踉跄，险些扑在地上。“五百，这是我的让步，不给我我就撞死在这儿，化成鬼夜夜缠着你们！让你们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赵秋妍表情狰狞，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围观群众看得心惊肉跳。赵大勇这个疯汉子，竟然要把孩子再次逼进绝路！虽然别人家事不好插手，但事关人命，他们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赵大勇来。“别怪兄弟多嘴，这事赵老哥你做得不对，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不能可着一个薅。”
“就是，你给孩子拿点钱，她自己的日子经营好了，以后不多的是机会照应你们吗？不然一个姑娘连嫁妆都没有，在婆家咋抬得起头？”
“我瞅着你家也不困难，光富养儿子了，闺女是一点不管！”
“你这样做人，以后摊上啥事谁家还敢帮你！”
赵大勇一个中年汉子，被他们一句接一句戳弯了脊梁，胸口憋着一股邪火。他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气，哆嗦着嘴唇对钱永梅道：“去，给她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