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朝下,安斐晏正打算继续埋入被窝时,一阵电话铃声又传来,估计又是裴肃瑾,安斐晏也未注意电话显示,直接接过来,放到耳朵边。“行行行,我冷酷,我无情,我无理取闹行了吧,您老就行行好,让我睡会儿吧,你不得拍戏呀,导演还等着你的大驾呢。”
“安安,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许朔然的声音,放在耳边的手机从安斐晏的手心里滑落,安斐晏的面色一瞬间苍白的毫无血色。“安安……安安,你在听吗?”
电话的另一端,许朔然还在叫她,但安斐晏已经什么也听不到。脑海里浮现出那令安斐晏想起来都心痛的一幕。空旷的机场,透明的玻璃外满是雨后的朦朦水汽,汇集成水滴,像是离人的眼泪,许朔然一脸决绝的转身拖着行李箱离开,只留一个背影给她。阳光破开云层,水珠反射出光线,照在玻璃窗上,一切清洗过的样子,像是安斐晏清冷地神色,也转身,朝机场的出口走去,瘦削地身影脆弱却倔强,安斐晏心里清楚地知道两个人再无可能。现在打来电话是什么意思?许蔚然,当时决绝说走的是你,说我们再无可能的也是你,现在再打开电话,是要告诉我什么?告诉我你放不下我?呵!搞笑。安斐晏眼底汹涌的波涛瞬间平静下来,伸出有些微颤地右手,触碰了一下,手往回缩了一下,提起一口气,右手坚毅地握住手机,放到右耳边上,对着电话那头的许朔然,轻轻回复道,“我在,请问你有什么事儿?”
“安安……”听到安斐晏客套地语气,许朔然握着电话的手轻轻颤了一下,随后紧握住手里的话筒,像是怕它滑落,紧紧攥住,指节泛白,面色瞬间苍白无力,眼睛微微张大,似乎难以接受安斐晏这般的态度。这样的表情维持不过几秒,便快速地恢复了冷静。不会的不会的,安安依旧是爱我的,多年的深情做不得假。“安安,我在这边真的好想你。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想和你在一起,可是……”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亲昵,微带了一丝撒娇卖萌的意味。“好了!”
安斐晏说完又觉得自己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了,平复了一下,继续说道:“别再说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不复从前了,别再说这种话了,我男朋友会误会的。”
安斐晏还未等许朔然说完便打断了他的叙旧之言。现在再说这些做什么。“什么男朋友!安安,你听我跟你说,你听我跟你解释……”许朔然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躁起来。“许朔然,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你不知道吗?我有没有男朋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安斐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质问起他来,瞳孔里已经湿润了,语气却维持着平静,只除了那微颤地声音,泄露了她心底的在意。这该死的在意。“你说让我等你,你总是跟我说,要给我解释,好呀,这次我听着,你倒是跟我说说是什么理由,又想找什么借口?”
安斐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与害怕,期待许朔然对她说实话,又怕实话是最伤人的,还不如他的胡言乱语,随便找一个借口来安慰她。“我……我……,安安……”许朔然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听出安斐晏声音里的在意,他却无法告诉她,蓝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悲伤,满的似乎要溢出来,安斐晏却无法看到,就像他再也无法看见安安的眼睛一样,再也不会有人用墨黑如墨的瞳孔盯着他蓝色的眼睛,对他说,“嘿!蓝眼睛了不起呀,天天装什么忧郁,真当自己是大海呢。”
一想到这,许朔然的心就痛到无以复加。“别说了,许朔然,求求你别说了,让我对你还保有当初的美好印象,我们之间的回忆就让它成为回忆吧,别再打来电话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了,而不是纠缠于过去而出不来。地球不是离了谁也没法转的,生活不是离了谁也没法过的,最后还是只会剩下我一个人。可笑的是,我竟然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我真的累了。”
透过这两个国度的电话线,听着听筒里安斐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许蔚然在想,如果他在她面前的话,安斐晏一定是右手扶在额头上,左手插在腰上,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如此平常的一个动作,如此熟悉的一个画面,那个画面怎么就离他越来越远了呢?“许朔然,我们就这样吧,再见。”
安斐晏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切断电话的同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脸,却只摸到一片冰冷。话筒里传来电话挂断的“嘟嘟嘟”的声音,安斐晏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电话那头的人却已经挂断了两个人仅有的联系。许朔然靠在公共电话亭的边上,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听筒还没挂上,就走出了电话亭,只有安斐晏那句“再见”在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盘旋,最后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先生!”
耳边一个陌生人用澳大利亚的本土语言问着跌倒在地上的许朔然,许朔然睁开蓝色的瞳孔,看了扶着他的人一眼,意识到自己是在澳大利亚,一个没有安斐晏的陌生国度,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安斐晏愣愣地坐在床边,手机依旧紧握在右手手心,呆呆地看着前方,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时间可以让自己不再在意的,不会再哭泣的,许蔚然,再见。再想睡,已经毫无睡意,只得拥被坐起。不知过了多久,放在手边的手机,电话铃声又响起,一个电话又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