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京城的那天,孟庆平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的牵着孙子和孙女的手,走在流放队伍的前面。 留给孟氏族人,一个不愿与他们为伍的孤傲背影。 要说孟氏族人对他还有点印象的,就是原孟国公夫人李氏,因为她嫁进门时,孟庆平已经十五岁了,仅比她的夫君小两岁。 当时,对于这位国公府里的二公子,她的婆婆和夫君,可谓恨之入骨。 事情无外乎,这位二公子的姨娘是老国公爷自小认识的青梅,老国公夫人的位子本来也是这位青梅的。 至于怎么到了她婆婆身上,她作为儿媳妇虽然很好奇,却不敢深想。 也是那位青梅红颜薄命,生下二公子之后就一直缠绵于病榻,几年之后就抱憾离世了。 世家大族的后院,谁家没有点不能外传的秘辛,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时隔多年,李氏只记得一件事,当年孟二公子离开国公府时的情景。没有一丝留恋,头也不回的就那么离开了。 如今看来,更像陌生人。 就这样走了一天,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小镇外,孟氏族人哭天抹泪的席地而坐,嚷嚷着走不动了。 年纪最小的官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
旁边的黑脸大汉见了,笑着说道:“碾子,不用着急,拖拉的久了,到辽东遭罪的是他们自己,冻死他们还省事儿了。就是可惜了前面那祖孙三个,要受他们连累。”
听了他们的对话,官差里年纪最大的江头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之前押送那祖孙三个进京的衙役,托人找上老子,几个人连路费都没留,将巴的凑了五两银子塞到老子手里。”
“干啥?”
“还能干啥,当然是求情。说他们大人是好人,求老子在路上护着他们点儿,让他们大人祖孙三个能全须全尾的到达辽东。”
“头儿,你收银子了?”
黑脸大汉凑到他身边挤眉弄眼的小声问道。 “老子这辈子也算做了一回善事,那么一大捧碎银子和大钱,老子愣是忍住了没要。五两银子呢,够老子偷摸喝俩月的。”
“哈哈,江头儿,今晚我给你打酒。”
“行啊,还别说,当好人的感觉还真不赖。”
官差们正说的高兴,唾沫星子崩的哪都是,就见一匹军马一路烟尘的向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 军马跑到他们旁边,“吁”骑马的汉子勒住了缰绳。 穿着一身低品级的军官服的汉子,利落的跳下马,大家才看见他的身后,还坐着一个背着包袱的小少年。 “小子,下来。”
“诶。”
等少年在他旁边站稳了,骑马的汉子才在官差里寻摸,等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头儿身上。立马就凑上前问道:“您是江头儿吧。”
“我是。您是哪位?”
汉子见自己找对了人,就把身旁的少年拉到身前说道:“江头儿,兄弟我叫张大虎,是京城北门守城门的。”
“您找我啥事儿?请说。”
“江头儿,是这么回事。辽东守备刘将军麾下的齐把总是小弟的同乡,这小子就是齐把总家的小子叫齐贺。”
“哦。”
“前些日子齐家老太太去了,家里少了亲人,小子就想去辽东投奔他爹。”
“齐把总知道这小子要去他那儿?”
“知晓的,我们事先给他捎过信的。现在就想麻烦江头儿,把小子带到辽东去,咱们感激不尽。”
张大虎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五个银锭子,递了过去。“江头儿,这五两银子是小子一路上的花销。”
“哎呦,张兄弟,这可使不得。齐把总镇守辽东,是为了守护咱们大明百姓的安危,咱们顺路捎带上齐小子,也是顺手的事。”
江头儿不想收这银子,张大虎却非要给。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凭啥白吃白喝。 双方僵持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 齐贺见两个大老爷们儿推搡半天,比他奶还磨叽,就伸手拿过来张大叔手里的银锭子。 直接就把五个银锭子分成两份,三个给了江头儿,两个放回张大叔手里。而后就顽皮的一笑,道:“江爷爷,我省着点儿花,您就收张大叔三个银锭子好了。”
“中,还是这个小子会办事。”
江头儿总算是接了银子。 张大虎见齐贺自己摆平了,也是“哈哈”大笑。然后又拉着齐贺走到旁边,把那两个银锭子小心的塞进了齐贺怀里。 “张大叔。”
“好孩子,这银子你一定要揣好了,路上赶不及的时候,给自己买点儿吃食。记得省着点儿花,到辽东之前可千万莫花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