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接过话茬,忙问:“不是,小丽,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于丽没好气道:“今天跟杨主任两口子喝点酒,就说起杜飞来了。”
三大妈插嘴道:“说是杜飞不干啦~” 于丽一跺脚:“嗐~人家是不在街道办了,调到外经委当科长啦!”
“外经委~”三大爷吃了一惊:“那可是大衙门!”
“谁说不是呢!不仅是大衙门,人还升了一级。”
于丽郁闷的看向闫铁成:“就你,听三不听四的!”
闫铁成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于丽又看看三大爷三大妈,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心脏狂跳,嘴里发干,“咕噜”一声,咽了一口唾沫,苦着一张脸道:“刚才我是不是说人家不干了?”
于丽点点头。 闫铁成嘴角抽了抽,低头又看了看手上夹着的烟,舔舔嘴唇:“我还抽人家烟了。”
于丽翻个白眼:“你还直呼人家大名来着。”
闫铁成“哎呀”一声,一巴掌把大腿拍的生疼:“这可咋办呀!”
闫铁成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又想起刚才,杜飞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更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爸,这可咋整呀!”
三大爷也着急起来,埋怨道:“平时让你少喝酒少喝酒,出去说话留一半,可你……刚才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闫铁成仔细想了想,连忙道:“没有,绝对没有,我还寻思,平时我跟小丽得了杜飞不少好处,这次他落难了,咱别落井下石,我还想安慰安慰他,就是……就是态度上……没那么恭敬。”
三大爷松一口气,连忙道:“那你还不赶紧的,上后院跟人家道歉去。”
“对对对~”闫铁成连忙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时杜飞刚回到家,换了衣服,准备洗洗,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一开门,就见闫铁成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外:“哎呦,铁成呀~” 闫铁成连忙道:“那个,科长,我……我是真不知道呀!您不在街道办了,是调到外经委去了,我……我刚才说那些话……我真……” 说到后来,尤其迎上杜飞的目光,闫铁成的脑子更乱了,话都说不顺溜了。 杜飞看着他的样子,一开始还觉着有些好笑。 却忽然想起上学时学过的一篇小说,小公务员之死。 大概现在闫铁成的心态,跟那个患得患失,举足无措的小公务员也差不多。 只不过,自己的地位还不及那位将军,不至于把闫铁成吓死。 况且,自己也没有嘲笑闫铁成的资格。 如果自己是闫铁成,遇到类似的情况,能比他好哪儿去? 所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不管什么时候,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免得落入这种窘境。 杜飞心里告诫自己,有些意兴阑珊,笑呵呵摆摆手:“行啦,铁成,我明白你意思,多大点事儿呀!”
闫铁成干笑着点头,却还是觉着不托底。 杜飞则说道:“回去吧,咱们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况且你也没说啥,不还安慰我来着嘛~” 闫铁成想想也是,迷迷糊糊被打发出来。 到外边被风一吹,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心里合计,刚才杜飞不是敷衍他吧?心里还记着仇? 等回到家,三大爷两口子和于丽立马围上来问怎样? 闫铁成苦着脸道:“杜飞嘴上说没事儿,可是……我也说不好,你们说,他会不会将来找机会给我拉清单啊?”
一听这个,于丽也有些担心起来。 三大妈推了三大爷一下:“老头子,你倒是想个主意呀!”
三大爷皱眉,在屋里来回踱起步子:“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关键时候,他们家还得是三大爷当主心骨。 三大爷想了想,眼珠滴溜溜乱转,忽然道:“铁成,刚才你是不是抽人家烟了?”
闫铁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点头。 三大爷道:“这次这事儿,咱不能这么算了,既然嘴上道歉不托底,咱就给他送点东西。”
闫铁成道:“爸,你是说,给他买两条烟?”
三大爷点点头。 闫铁成却哭丧熬:“可我,可我抽的是牡丹呀!两条牡丹……” 杜飞抽的烟不孬,给人家送礼总不能拿两条‘大前门’糊弄,那不是赔礼道歉,而是打脸去了。 要搁过去,三大爷肯定就此打住,再想别的办法了。 但是现在,三大爷一个月加一起八十多块钱,闫铁成两口子也有三十多收入。 家底厚了,自然底气也足。 三大爷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于丽道:“小丽,你转正那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于丽一愣,不说杜飞吗?怎么忽然提起她来了? 回答道:“杨主任说,还得看一看,毕竟我们居委会之前刚出了连主任那事儿,现在不好随便乱动。”
“都是托辞~”三大爷撇撇嘴,又看向闫铁成道:“铁成,你这样,明天下班上杜飞家去,也别提今天的事儿,直接给他拿两条烟去。也别牡丹了,咱直接拿中华……” “啥!”
闫铁成瞪大眼睛,怀疑自个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话是从他亲爹嘴里说出来的? 三大爷人老成精,哪会不明白大儿子的意思,一瞪眼道:“你懂什么!好钢得用到刀刃上,要不攒那些钱干啥!你去了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千万别再提,懂不懂!”闫铁成有些不理解。 三大爷恨铁不成钢道:“让你好好读书,《小公务员之死》没看过吗?”
闫铁成当然看过,一下满脸通红。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跟那个小公务员如出一辙。 三大爷接着道:“你去就跟杜飞说,小丽在居委会转正的事儿,求他给帮帮忙,然后把烟留下,明白吗~” 闫铁成连连点头:“爸,还是您厉害呀!”
三大爷道:“杜飞那小子是个人精儿,知道这两条烟肯定办不了转正的事儿,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只要他把烟收了,也不好意再计较,还能给下一步小丽转正的事留个伏笔。”
闫铁成终于露出喜色,却被于丽瞪了一眼。 立即反应过来,苦着脸道:“可是,爸,我……我跟小丽也没钱呀!我俩这点工资,还得养活孩子……” 三大爷不耐烦道:“得得得,钱不够,差多少跟你妈拿去。是不是还没有烟票呀?”
闫铁成忙又点头…… 与此同时,在杜飞家。 闫铁成走后,秦淮柔偷偷上门来。 九点了,孩子们都睡了,有秦京柔倒也不用担心。 秦淮柔知道,杜飞快结婚了,这种近水楼台的日子没多少了。 最近这两天,颇有些需索无度…… 一进屋,杜飞刚倒上水准备洗洗脚。 秦淮柔立即挽袖子过来,熟稔的接过热水壶,问道:“刚才看闫铁成来了,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出什么事儿了?”
其实她也不关心闫铁成,就是随便找个话头。 杜飞坐在罗汉床上,一边挽起裤腿,一边嘿嘿笑着,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秦淮柔听了,莞尔一笑:“这闫铁成,跟他爸一个样儿。”
秦淮柔一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把杜飞的脚丫子放到盆里,一边问道:“哎,你知道不?三大爷在他们学校,好像搞了个相好的。”
杜飞诧异道:“有这事儿?都传开了?”
秦淮柔道:“那倒没有,就有一回,我接小当儿下学,经过一条小胡同,无意间看见三大爷跟一个三十多岁,看着挺漂亮的女人一起有说有笑的。”
杜飞嘿嘿道:“是呀!想不到,三大爷老树开新花了。”
笑完之后,杜飞转又问道:“对了,你们厂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起轧钢厂,秦淮柔的兴致低落下去:“厂子还是那样,上回二车间有人想闹,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杜飞听了,就知道轧钢厂那边的情况依然严峻。 这几天李明飞没找他,并不等于那边的压力小了。 看来把钢筋卖到香江去这件事,得尽快落实下去。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杜飞现在还没一个准数…… 第二天一早。 杜飞抻个懒腰,从炕上爬起来。 身边还是温的,昨晚上秦淮柔没舍得走,非得要抱着他睡,怕以后没机会了。 一直到早上天亮了,才依依不舍的爬起来走了。 杜飞看了看时间。 已经七点多了。 今天算是第一天正式上班,肯定不能迟到。 杜飞麻溜穿衣服洗漱,从随身空间拿出两个包子吃了,便骑车子出门。 等到外经委大楼底下,还有十多分钟八点。 杜飞提着公文包,上楼来到办公室。 刚拿抹布擦擦桌子,门外边就有人喊了一声“科长”。 刚才杜飞进来,特地开窗开门通通风。 来人站在门口,杜飞回头一看,正是科里的少妇刘心如。 杜飞应了一声。 刘心如笑呵呵进来,手里捧着一盆君子兰:“科长,我看您屋里也没一盆花,就从家拿来一盆,放窗台上行不?”
杜飞笑着道谢,心里暗暗点头,刘心如这女人不简单。 眼睛里能看见东西。 昨天他刚到办公室,就觉着窗台上少点什么,打算摆一盆君子兰。 今天这娘们儿就给送来了。 甭管是巧合还是运气,单这份眼力见就难得。 不过,通过这一点,再加上昨天来的时候,刘心如故意拉着王曦一起。 杜飞估计,刘心如很可能没有什么背景。 能混到今天,全凭心思机巧,一点一点熬上来的。 刘心如放下花盆,并没有多待。 她一个女人,算是有几分姿色,面对杜飞这种年少英俊的领导更得格外注意。 不要搞出不清不楚的闲话。 那种绯闻,对她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聪明人却不止一个。 就在刘心如走后,孙大圣也屁颠屁颠来了,手里还捧着一盆夜来香。 “领导,我……”却一进屋就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君子兰:“您自个带花了呀!”
杜飞道:“不是,刚才刘心如拿来的,你放边上吧~” 孙大圣“哎”了一声。 等他摆好了,杜飞笑着道:“大圣,费心啦~” 孙大圣原先是鲁光的司机,杜飞直接叫他名字,显得比别人更亲近。 孙大圣“嘿嘿”一笑,憨厚的挠挠后脑勺:“那个……领导,我这人嘴笨,有事儿您就叫我。”
杜飞拍拍他肩膀:“那以后我可不跟你客气。”
打发走孙大圣,杜飞顺便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想起昨晚上,周旭送来那些文件,不知道鲁光怎么处置的? 等下得过去问问,顺便说一下结婚房子的事儿。 杜飞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时间,准备等九点多再去。 在此前,他打算先会一会张文忠。 拿起电话:“喂,我是杜飞……让张副科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放下电话,大概过了几分钟,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 杜飞喊了一声“进来”。 张文忠推门进来,杜飞立即站起来,满脸堆笑迎上去握手:“老张同志,快进来,快进来!”
张文忠同样一脸笑容,跟昨天杜飞从大办公室走后的态度判若两人。 “科长,您来履新,应该是我主动来汇报工作。”
杜飞摆摆手道:“哪里,您是老同志,工作经验丰富,是我该向您多请教。”
说着把张文忠让到沙发坐下,自己则拿起茶杯,笑着道:“您稍等,我这儿有点好茶,您尝尝。”
张文忠道:“那敢情好,我就借您的光了。”
说话间,看着杜飞背过身去泡茶,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原本他以为,再怎么说杜飞年纪在这儿,肯定年少气盛,锋芒毕露。 他昨天在办公室故意说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话。 就是要让人递给杜飞,撩拨杜飞的脾气。 新官上任三把火,最好拿他这个‘老同志’开刀。 张文忠自信,自己没有把柄,如果杜飞硬要动他。 他就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找上级哭诉,到时候…… 谁知,杜飞根本不上套儿,还一大早把他叫过来,一副虚心请教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