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连续下了两场暴风雪,大雪铺天盖地的,场里多处秋天里仓促间盖起来的地窨子和土坯房的房顶在厚厚的积雪重压下塌陷下来,虽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并及时得到了抢修,却使得20多人不得不暂时搬进大食堂居住,部分电线杆被狂风吹断,有些电线上挂满厚厚的雪挂,时而导致停电。基层连队纷纷上报遭受雪灾的损失情况,为此,农场召开了党委会,讨论抗灾自救方案。
洪振国通报了各连队上报的受灾情况,他说: “近一个月来,两场暴风雪过后,牧业连队的圈舍普遍遭到破坏,再加上入冬后接受了索伦旗调来的1万多头匹只牲畜,棚舍明显不够用,有些牧业点把牛犊羊羔集中到职工宿舍和连队办公室饲养,造成了人畜混居现象的普遍存在,即便如此,已经死亡了152头牛,175只羊,今天早上,架子山连队上报,由于圈舍简陋,昨晚受到狼群袭击,又被狼咬死了105只羊” “怎么还让狼进了圈舍,牧业点配的枪又不是烧火棍” 洪振国的发言被巴勒介打断,谢长安挥了挥手,让巴勒介不要打岔,示意洪振国继续说下去,洪振国继续说道: “下边连队反映,由于夜间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40多度,加上持续大风天气影响,咱们各个牧业点的房屋普遍防寒效果又比较差,房间里冷得忍受不了,职工们只好不间断的烧火,导致三处牧业点的火墙子被烧鼓了,房间着了火,有两名员工被轻微烧伤,虽说及时扑灭了火,却也造成了部分财产损失,更为糟糕的事,火墙子烧鼓了,只好在屋里临时再支起个大铁炉子,但取暖效果差,发生火灾的风险加大” “真是笨死了,火墙子烧鼓了,不是往炉子里填多少煤的原因,是烟筒被雪堵住了,热量不能及时散出去,可不是得把火墙子憋爆了” 巴勒介虽说没说几句话,房间里已经充斥着浓浓的酒气,想必是一早起来苞米面稀饭就着咸菜就啁了几口酒,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了。刚才江立秋本来坐在巴勒介的旁边,因为受不了巴勒介满身的酒气,看到对面洪振国身边有个空位置没有人坐,起身挪到洪振国身边坐下。 对于巴勒介来说酒就像空气一样重要,如果人们呼吸空气希望越清新越好,那么,巴勒介喜欢酒的浓度越高越好,他从来不喝低度酒,觉得低度酒像水一样寡然无味,而长期饮用烈酒造就了他刚烈的性格,也使他养成了直言快语的习惯,熟悉的人倒没什么,不熟悉的人会感到他酒后的耿直和口无遮拦让人难以接受,让人常常觉得仿佛被刺猬碰了一下似的浑身不舒服。对于巴勒介这个毛病,谢长安不止一次劝阻过他,希望他尽量不要在工作时间喝酒,作为场领导要注意影响,一方面人一旦喝了酒后与人在工作上交流时,会使得别人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因为,如果你喝了酒后和人交流,就算是一些很正常的交流,别人会以你耍酒疯为借口,拒绝执行你的命令,另一方面,酒后安排工作,会导致别人产生一种不信任感和厌恶情绪。巴勒介始终听不进去劝阻,在他看来,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最亲:一是共产党最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自己今天的幸福生活:二是老娘最亲,没有老娘,自己早就饿死了;第三就是这口老酒,有了它,生活才真正的滋润快活。 巴勒介的老父亲是科尔沁草原附近农村的一个杀猪匠,一把杀猪刀名扬四乡八村,巴勒介十几岁时便和父亲学会了杀猪的手艺。他父亲是个屠夫,但他并不杀大牲口,因为在他看来杀牛杀马和杀猪宰羊完全需要不同的技术,有一次,他父亲喝醉了酒,便酒壮英雄胆,硬是要为一个牧场主家杀牛,安排人把牛拴在木桩上,一铁锤子砸到牛脑门子上,这头牛闷声倒地,他父亲晃晃悠悠的用一只腿的膝盖压在牛脖子上,操起屠刀准备挑开牛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不成想那头牛突然一下子蹿了起来,一个蹶子就把他父亲抛到了空中,他父亲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又被近乎疯狂的牛在身上踩踏过去,当场一命呜呼。她母亲认为他父亲是因为杀气太重遭到了报应,从此让巴勒介放下屠刀,专门为牧场主放养牲口。 1947年,巴勒介的家乡进行土改,贫苦出身的他加入了土改工作队,成为革命的骨干,在苏木担任了副苏木达(副乡长),后被调转到纳文慕仁农垦工作。老父亲给巴勒介留下两样东西,一个是杀猪刀,一个是烧酒壶。在母亲的极力反对下,巴勒介没有子承父业成为一个屠夫,却继承了父亲嗜酒的恶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巴勒介还在母亲怀里吃奶的时候,父亲就经常用筷子沾一点烧酒,把粘了酒的筷头塞进孩子嘴里让他体验烧酒的苦辣感受,这使得巴勒介对浓烈的烧酒有着难以割舍的偏爱。 家乡的味道如冬日的暖阳,似盛夏的清凉,让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对它魂牵梦绕,母亲的味道如甘甜的雨露,似美味的琼浆,使得跋涉在沙漠中的游子随时得到滋润。 父亲给予的味觉熏陶,使得巴勒介终生离不开酒,甚至于对它一生痴迷不舍。 通过近半年的接触,谢长安对巴勒介有了相对较为深入的了解,巴勒介这个人,工作热情高,基层工作办法多,能吃苦,讲义气,但文化底子薄,政治原则把握不够牢,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最为致命的弱点是喝了酒之后不服天朝地府管,一旦看不住了,容易惹出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