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经过一夜行驶,终于到了朝鲜新义州附近,运送伤员的专列即将离开朝鲜驶入国内了,专列护卫连连长下达通知,允许所有车厢打开车窗,火车进入站台后车上的人可以下车进行短暂停留。
距离祖国越近,空气越发新鲜,就连天上的云彩都看起来有着婀娜的的姿态,车厢里终于可以得到通风并见到充足的阳光,加之车厢里的人行动也相对比较自由,战士们心情都好起来,。 谢长安看到洪振国靠在行李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出神的发呆,他缓缓走过去,坐在洪振国身边,问: “看什么呢?想家了?”“嗯” 洪振国回过神来,把照片递给谢长安,说道: “没过门的媳妇,打完仗后就回家结婚” 照片上年轻俊俏的姑娘,让谢长安想到自己的妻子,刚刚结婚不到半个月,自己就被征召到了东北,然后秘密入朝,屈指算来已经离家半年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和妻子的结婚合影,递给洪振国,若有所思的说: “仗快打完了,咱们都是奔三十的人了,该回家娶妻生子奉养老人了” 洪振国把照片递还给谢长安,拿起自己对象的照片凝视片刻,转头看着列车外的远山,说道: “说实话,想家了,想过安定的日子了,但愿以后不再打仗” 洪振国说这话时已经站起身来,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和茅草,朗声说道: “仗打完了,咱都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安定的日子了,老子要生一个班儿子,老子当班长,带着他们建设咱新中国” 列车驶过中朝边境,奔驰在广袤宽阔的东北大地,由于即将回国,车厢里的伤员和医务人员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愉快的交谈打闹着,谢长安看着洪振国腰里别着的半尺长的竹管,问: “这玩应是干什么的?”
“管子,我们安徽老家人喜欢的民间乐器” 洪振国看着谢长安两眼迷茫的样子,进一步解释道: “就是,就是吹起来像唢呐一样的乐器,没文化,连这都不懂,你除了劁猪骟牛,平时还有啥爱好?”
谢长安知道这家伙又在嘲笑自己是个兽医,也不和他争论,笑眯眯的请求洪振国: “来一段咋样?”
“开玩笑,哪能随便就能来一段,你听戏不要钱” 看到正谢长安张着大嘴看着自己,看起来像是要发火了,洪振国噗嗤一声乐了: “小心眼,逗你玩呢?听着” 洪振国从腰间抽出那个他称之为管子的小玩应,先用吐沫在管子吹奏口㓎润一下,随即像吹笛子一样在吹奏口用力一吹,脆亮的声音便传遍了车厢,喧闹的车厢顿时静了下来。 谢长安听着曲子,渐渐有些入神,觉得这管子发出的声音最初让人感到隽永清新,渐渐的又给人一种什么东西若远若近,时隐时现的感觉,悠长的曲调让人觉得有些忧伤,又似曾一股悲凉的气氛随着车窗吹进来,渐渐的的随风弥漫开来,此时此刻,在一只脚已经跨进祖国大门的特殊时刻,让人不由自主的增添了几分思乡之愁。 不知不觉的,洪振国已经吹完了一支曲子,谢长安问: “这曲子叫个啥?”
“古曲,《平沙落雁》” 洪振国顺口回答着谢长安的提问,随即又停顿下来,口中喃喃吟道: “欲下未下风悠扬,影落寒潭三两行” 谢长安没太听懂洪振国所吟两句曲词的含义,但他明白老洪这是想念家乡了,又是在怀念那些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了。 这次回国之后,谢长安被推荐到解放军军医大学深造,毕业后便被组织上分配到纳文慕仁工作。也就是在这次分手的两个月后,洪振国伤愈出院,奉命回到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半年后,再次负伤的洪振国回到国内养伤,不久,他所在的部队集体转业,洪振国成为北大荒八五二农场某分场的场长、总场代理分管农业的副场长,直到一个星期前接到调令,告别了妻儿,匆匆来到这冰天雪地的草原城市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