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黑,举办灯会的几条大街却已经人山人海。
马车是进不去的,就停在了外面。 景烜先下的马车,他下车后转身就想扶褚欢下车。 褚欢没理他,自己扶着车壁,动作利落的跳下来了,稳稳站在地上。 景烜低斥:“你疯了?”怀着孩子竟然还敢这样蹦跳。 褚欢拍了拍手,嗤笑:“我又不是泥糊的。”
不给他眼神,褚欢径直越过他,往喧嚣传来的方向去。 景烜忍了忍,从拂兮手上接过帷冒,然后快步追向她。 拂兮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默默跟上。 褚欢正悠哉的走着,突然头上一沉,自己眼前就被白纱遮住了。 她抬手就要拿开帷冒,却拿不开,因为他的手还在压着帷冒不让她拿走。 她扭头,模糊的白纱都遮不住的瞪目:“你干什么?”
景烜道:“为防万一,还是戴着帷冒好些,免得被人认出来。”
褚欢不满:“我又不是见不得人,认出来便认出来啊。”
景烜无奈又强硬:“听话,戴着帷冒比较稳妥,我是为你好。”
褚欢没吱声。 景烜给她调整好帷冒的角度,然后撩起白纱,给她绑好帽带。 褚欢还是不情不愿的,嘟囔一句:“我长得那么美,竟然要藏着掖着不给人看,真是暴殄天物。”
景烜闻言,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绑好了帽带,他将白纱放下,遮去了她精致明艳的面容。 褚欢瞧着他脸上的面具,再摸摸自己面前的白纱,讥了几句:“你戴着面具我戴着帷冒,整的跟两个人都见不得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贼人呢,可别没被人认出来,倒是被人给逮了。”
景烜轻飘飘道:“放心,没人有这个本事和胆子。”
褚欢呵呵。 戴好了帷冒,她又想继续走向喧闹传来的方向,却被他拉住了。 “你又要干什么?”
他大掌裹住她的小手:“牵着。”
“我不……” 景烜淡淡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褚欢用力要抽出手,可是就是抽不出来。 他之前虽然羸弱,力气却也不小,如今被她药浴针疗一番,体力状态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她娇弱力小,还真没法挣脱他的桎梏。 算了,她不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牵个手而已。 见她认命似的不挣扎了,景烜嘴角微动。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往喧闹之地去,所经之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到了热闹繁盛的街上。 宽阔的街道两边,除了各式各样的店铺,也有无数繁杂的小摊贩,卖着各种东西,琳琅满目数之不尽,三三两两的人在摊位前挑买东西。 褚欢对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东西都没兴趣,倒是盯上了各色吃食。 她和景烜挤在人群中,景烜护着她不让人磕碰到她,她则是左看看右看看后。 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褚欢顺着过去,终于看到了一个摊子,一个穿着布衣的大娘在摆卖一些糕点。 二人那些糕点很有特色,竟然有好几种颜色,四四方方,还是半透明膏状,看着很有食欲。 “那是什么?”
“那是芪苓膏,从南疆传来的一种吃食,据说是用一些植物草药做出来的,颜色也是瓜果树叶打成汁染就的,口感清甜嫩滑,很好吃,给你买点。”
“行啊。”
景烜护着她走到摊子前面。 大娘刚送走了前一个客人,忙笑眯眯问他们:“公子夫人,可是要买芪苓膏?”
景烜道:“每个颜色都来两块。”
“好嘞,公子稍等。”
大娘忙拿起一旁的油纸,逐一包了两块,一共六种颜色,十二块。 景烜伸手拿来一块给褚欢尝味道。 褚欢接过后缩回帷冒里面,先闻了一下,辨别了这东西没问题,才吃了一口。 草木之香和梨香混着的味道,很沁人心脾,味道也是清甜不腻的,像是凉粉的口感,但是比较有劲。 是挺好吃的,还能够解暑。 景烜问她:“怎么样?”
褚欢点头,如实道:“还不错。”
说着,把剩下半块塞嘴里了。 景烜接过大娘递过来的纸包,给付了银子。 哦,他还自己带来了个钱袋子。 褚欢还以为,他会招招手叫东青出来付账,或是让后面的拂兮二人付账呢。 自己付账,还自己拿东西。 嗯,这点还是可以的。 接下来,他一手揽着他的肩护着她走,一手拿着打开的芪苓膏纸包,让她一块一块的拿着吃。 褚欢一脸吃了好几块,一个颜色味道吃一块,都挺好吃的。 “这个东西每天都有卖的吧?”
“有的,怎么?以后也想吃?”
“嗯,什么时候想吃了,叫人来买一些回去。”
“那我每天都叫人来买一份回去吧?”
褚欢拒绝:“不必,什么东西再好吃,也经不住总是吃,会腻的,偶尔想吃的时候买就好了。”
“也行。”
褚欢又吃了一块。 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免不了摩肩接踵了,可景烜依旧强有力的横着一只手在褚欢肩背上,将褚欢护的好,没人能挤到她。 她吃完这块,还剩五块,没继续吃了。 景烜侧目,跟在后面的拂兮便挤过来,将纸包接走拿好。 景烜这时问:“前方有一个炙烤芦花鸡,也很好吃,带你去买一个?”
褚欢点头:“行啊。”
夜色已经开始笼罩,街上两边和上面都悬着各色灯笼,一派繁荣之象。 景烜带着褚欢穿过人潮,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铺面前。 刚还没靠近时,就已经闻到了烤鸡味,如今到了跟前,浓郁的烤鸡味扑鼻而来,褚欢闻得味蕾大开。 “好香啊。”
景烜道:“这家的炙烤芦花鸡是很有名的,在这里二十多年了,烤鸡用的配料很复杂,说是他们家的家传秘方,我以前经常来买。”
褚欢点头表示了然。 旁边有人在买,店主给人家装了烤鸡后,才轮到景烜他们。 景烜要买一只,店主赶紧给他装。 景烜等待时,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葛大爷?”
那店主是个中年男人,听见景烜的问话愣了一下,随后红了眼,对景烜勉强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爹去年就没了,公子应该是很久没来了吧?”
景烜默了一瞬:“……我已经五年没来买过了。”
“怪不得。”
景烜没有再问,付了银子就接过油纸包,带褚欢离开了。 走了一段,景烜都是沉默的。 褚欢不由问他:“你和那个葛大爷,有些交情?”
景烜道:“以前经常来买他家的鸡,来的多了,互相就印象深了,不算有交情。”
哦,就跟一个人总喜欢去一家店买东西或是吃东西,肯定和店主都会认识。 然后通常,店主也会给这样的老顾客一些优惠或是加量。 景烜问她:“你是要现在尝尝,还是去了画舫再吃?”
褚欢道:“去画舫再吃吧,现在在街上,人还那么多,虽然大家都不认识我,也看不见我的脸,可我也还是要脸的,反正刚吃了芪苓膏,还不饿。”
“好。”
他又把装着烤鸡的纸包递给身后的溪泠。 景烜道:“天黑了,你还有背的想吃的没?若是没有,我们可以去湖边登画舫了。”
褚欢道:“我是够吃了,你不吃?”
景烜道:“我现在不宜吃外面的东西,也不饿。”
“那就去登画舫吧。”
景烜这才一手搂着她的肩背,一手握着她的手,护着她穿过人群。 “我们不买几个灯?灯会不跟着放几个灯好像不合适啊。”
“画舫那里备有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