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怀揣着不安,从县医院回到舅妈李平家。李平正在做饭,二人正打算吃过饭再去李老爷子那里问问情况,有人敲响了房门。苏绾开门,看见陌生的面孔,立即警觉。“你是苏绾?”
对方出示工作证,“我们是县委稽查科的,这二位是派出所的警察,我们先后接到举报,有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苏绾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同志,有什么事,明天上班时间我会去县委大院找你们。”
苏绾想尽量拖延时间。“苏绾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来人严肃着一张脸,显然是准备把人带走。李平着了急,她撂下手里的锅铲,从厨房奔出来。“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等李平把三个孩子拖付给邻居大娘,她赶到县委大院时,二楼稽查科的灯已经点亮。李平紧张地敲门,有人出来开门时,她似乎看见田燕泥正在里面。天呐!最让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同志,我是田燕泥和苏源的家属,我能不能给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李平转念,立即问道。对方打量李平,似乎不愿意。“我是肉联厂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这年月工人的身份很有用。对方犹豫着道:“他们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处分,目前……”“那也不能不给饭吃。”
李平心焦得厉害,感觉有团火苗在心口里烧着,一想到田燕泥和苏源可能遭受到的待遇,心里就像是猫抓那般,又焦又急。对方看了眼手表,道:“晚上七点之前,你可以送吃的过来,七点以后,二人会被移送到新的下放地点。”
轰!李平的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个雷。一直等在另外隔间里的苏绾当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们担心事还是发生了。苏绾咬着牙,想早点把事情澄清,可对方只是几个冷面孔,把她叫到这里来,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半个字也没问她。只让她在这里等着。“凭什么!”
苏绾站起身来,冲着隔间里的二位稽查队员,她才说出口,对方已经冷着脸威逼过来。苏绾安静坐下,不再说话。“苏绾同志,你作为拖拉机厂的卫生员,如果对大批药品的来源无法解释,我们只能以盗窃罪和滥用医药的罪名处置你!”
对方态度恶劣。苏绾看着对方,拧着眉。“我已经说过了,大部分药品都来自省药品公司。”
苏绾想到李老爷子交待的话,只能咬住这个说法不松口,至于江永安和田大牛能不能及时拿到药品的批号文件,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苏绾攥紧手指,胃里绞疼。她也算得上是经历了不少大事,重生以来,她正在一点点改变家人和自己的命运。苏小豆的命保住,她自己的腿也没有再受伤。偏偏爸妈的事情,她有些过于心急,以至于把送医送药的事情越搞越大,到底惹来池若的嫉妒。如今,怕是真的要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苏绾担心田燕泥的身体,也担心苏源的脾气。所以,进门后,即便没能与二人面对面说上几句话,她也已经用眼神与二人交流过。“同志,我马上回来!姐、姐夫,你们别急,我马上给你们拿吃的!”
李平转身跑开,她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要把二人送到新的下放地点,以后想再见到二人怕是不容易。再说,季节转换,冬天马上就到,二人从清水村出来,一定什么东西都没带。李平骑自行车时,双腿都在打着颤。看着李平的身影离开县委大院,苏绾心底很难过。她内心的后悔已经变成眼底的酸涩,万一爸妈真的被送到更偏远的山村去,她要怎么办!“苏绾同志,现在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有人举报,你随便给老百姓用药扎针,导致凉水村村民因治疗不及时丧命!”
什么?!苏绾咬住牙。她就知道,池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凉水村村民的状况我不清楚,我从未到凉水村去诊治过。”
苏绾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对方不等她说完,便立即嘲讽似地道:“也就是说,导致病人死去的不是你,是你的母亲田燕泥?”
问话的人,分明是在设陷阱。苏绾闻言立即瞪起眼睛,“你胡说什么!”
田燕泥和苏源是苏绾的软肋,提到二人,她便没了章法,便是之前想到的一些说辞,现在也没办法一一应对。她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父母平安度过这件事。“不是你,就是她!”
对方咬死继续诬陷。“怎么?你不承认?”
苏绾气得双手发抖,她从未被这样的审问过,也从未想到还会有如此阴暗的审问过程。她缓和了气息,让自己平静下来。“同志,既然你说我因为治疗不当,造成了事故,我要求家属当面对质。”
苏绾想见见凉水村的村民。“另外,我要求见清水村村长柳长明。”
苏绾把希望寄托在知情人身上。“你还是管好自己的问题吧,柳长明因为贪污罪,也被关押了起来!”
苏绾的心口突地跳了下。如果连柳长明也出了事,那么举报的源头只能在凉水村了。高有亮?!难道是他?苏绾想到高有亮几次三番地想把资源引向凉水村时的表现,心绪立即像打上了几个结,难以名状地郁闷。如果真的是高有亮,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毕竟,池若一个人不可能揭起这么大的风浪。可是,她也没有亏待高有亮。大约人都有受助者恶意吧。苏绾多次到清水村送医送药,已经引起高有亮在内的附近村子里的村民不满。苏绾感觉手指发冷。怎么办?后来,对面的二人又问了许多问题,苏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感觉眼睛有些发花,看东西都有些模糊。半个多小时之后,又有人推门进来。“老潘,听说你们接了一桩新案件?”
陈向民放下手里的公文包,风尘仆仆地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