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食堂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关心。直到池若红肿着脸进门,大家才表情各异地看向她。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还敢出门。池若穿着一件全新桃红色衬衫,两根麻花辫上系着桃红色的头绳,若是不往苏绾跟前站,倒也挺体面的。偏她站在苏绾跟前,半天不挪开,反倒显得她的衬衫和头绳都不鲜亮了。“绾绾,你别介意,柏良哥,他喝多了酒,胡乱说话的。”
池若掏出两块钱,想作为礼金给苏绾,苏绾没要。池若来得晚,她倒是想坐下尝尝第一食堂的红烧猪蹄。可惜,门外又传来沈柏良杀猪似的叫声。池若看看让人流口水的油亮猪蹄,吞下口水只好往门外快步走。今天吃不着,回头让赵大板牙给她买,买两只猪蹄。池若没想到,沈柏良能当众打她。这一次打得很重,她被推倒,接着又被狠踢了几脚。要不是众人拉开,池若觉着她可能会被打死。池若抱着头疼得呲牙咧嘴。沈柏良的拳头朝着她的脸上砸下来的时候,她真的害怕了。她是真的没想到,沈柏良能下这么重的手。好歹,她们也算是有着夫妻情分。“臭婊子,你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见一次打一次!”
沈柏良的酒醒了大半,他朝着倒地的池若脸上狠狠地啐了口。池若最终还是拖着伤痛抹掉眼泪。为了能嫁到县城里做正式工,挨打不算什么。沈柏良狼狈地离开时,朝着第一食堂深深地看了几眼。酒喝得不少是真的,可他也没想真的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苏绾怎么就看得上江永安,他爸妈的工作都是响当当的,他们家在县城里住楼房的。沈柏梁忿忿地往拖拉机厂单身宿舍走去。该死的王泺,骗了他的钱又不给他办事,非教训他一顿才行!曾亮见人散开,气得直抚胸口,“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真是把人都丢到了洗煤厂来了!”
众人撇嘴。这种事不用他们说,附近看热闹的早都传出话去。这年月作风问题,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再进门时,曾亮看到杨海城黑着脸,正在训身边的一个小青年。估计是看到沈柏良的恶行,面子上挂不住。怎么说,沈柏良也是第四车间的技术员。偏那小子还过了测试关卡,竟然留了下来。就这德行,别说当技术员,做个普通工人季度奖也得给他扣掉!果然,曾亮走到跟前,杨海城正在命令两个工人去守着沈柏良,不让他再做出格的事。沈柏良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小插曲过后,苏绾和江永安给来客斟酒,大家说了许多的祝福的话,江永安高兴喝下不少酒,苏绾担心他醉倒便替他挡酒,倒惹来几个小青年嫉妒似的灌酒。一二杯也无所谓,偏还有几人没完没了。田大牛走过来给苏绾和江永安撑腰,直接把那几个小青年赶走了。“我看,他们就是见不得永安哥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王小六走过来,手里端着酒杯,还想让江永安干杯。“走,你也走。”
田大牛瞪起牛眼。王小六忙嘻皮笑脸地走开。酒席吃到下午两点半,最后还有几个喝醉的被工人扶着回家。苏绾和李平带着三个孩子打算先回去,江永安则和田大牛正在收拾桌椅。林海提着两大包东西拦住苏绾的去路。李平见林海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立即笑着问:“哟,这是哪家的小伙子?”
“你是苏绾的舅妈吧?我是林海。”
林海看了眼二人身后的第一食堂,“我提前打了招呼,你们的酒席按洗煤厂职工的内部价计算。”
李平闻言惊讶道:“那可省下好几十块钱呢!”
“小伙子,你是洗煤厂的?”
李平打量着林海,从小伙子板正的站姿看得出来,他当过兵。林海打算把两包礼貌交给苏绾,发现苏绾手里还提着东西,便说要给她们送到家。李平看着林海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准女婿。苏绾明白李平的意思,忙解释:“舅妈,林海同志是我救治过的伤者的家属,就是之前在县医院里的那位林佩佩的哥哥。”
李平意味深长地点头,又摇头。“林海呀,你要是早点遇见我们家绾绾,事情可能就不一样咯。”
能早哪去?苏绾轻咳着解释,“别听我舅妈乱说话,你给的礼物太多了,这些我就不收了。”
林海左手提着两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床单。右手提着的是几大包营养品,应该不是县城里能买得到的。最醒目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坤表盒。很精美。“这是佩佩给你的,我只是个搬运工,你不要,她会生气的。”
林海微笑着俯首看苏绾。苏绾把营养品和床单都收下,把手表还给了林海。“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拿回去。”
这年月,遇到人家办喜事,送一张床单就是大礼。林海拿来两张床单,还外带一包东西,实在太多。“你救了我妹妹,这都是应该的。”
苏绾推让时,江永安已经从第一食堂出来。这回,林海不得不收回手表。外带江永安一个不善的眼神。“永安,餐费只收了四十块钱。”
田大牛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提着剩下的两瓶酒。“省下十八块钱呢!”
田大牛高兴地冲这边摆手。十八块钱相当于一个临时工整月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