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宁一回到绣楼,翠儿立即像个主子一般,霸道的把那些粗使的丫鬟婆子全赶出了绣楼。夏侯宁能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做声,任由她拉着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打量了好几遍;末了,她的眼圈一红。“你瘦了,小姐……”说罢,抱着夏侯宁嘤嘤的哭泣起来。“小姐马上就要办喜事了——你这不是给小姐送别扭吗?”
珠儿上前,拉住翠儿数落着,数落着……心中一酸,也不由自主的掉下泪来。这两个丫头——又开始了;夏侯宁不停地摇头,唉!“你还好意思说!”
翠儿抽噎着,不满的嘟起嘴,“本来是我的小姐,换你去就是不尽心……看看,看看——小姐都瘦成了什么样!”
“我也不想啊,都是太子殿下他……”珠儿的话说了一半便卡住了,后怕的吐了吐舌头,谁敢背后说太子爷的坏话?“你说的谁信?”
珠儿更是不依不饶,太子就是当年的“白倾风”,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性子温和,早就是她们为小姐们“内定”的良人,“分明是你没有照顾好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她们的性格开朗,就像她们的小姐;话一说开,就已经没事了;翠儿还不算完,说着话接着又夸张的干嚎了两声。她们一起十几年了,珠儿自然了解她的性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刚要说什么,后面响起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翠儿姐姐,你一哭,我这心里……”初次见面的萍儿也差点为她们的“主仆情深”的场面掉下眼泪。“好啦好啦,”夏侯宁抖了抖肩,甩掉一地的鸡皮疙瘩,“都不要给我假惺惺的了——看把我们萍儿给吓得……”她伸手把萍儿拉过来,给她和翠儿引荐;两人厮磨着见过,年纪相仿,她们很快便熟络起来。几人又嬉笑了好一会儿,夏侯宁这才觉出旅途疲累;懒懒的歪在一边,开始有一句每一句的问翠儿一些家里的事情,一点不愿再动。“爹爹最近可好?”
听到这句话,翠儿明显的顿了一下。“应该还好吧——最近,只有管家在照顾将军。”
“一直是管家吗?”
“刚开始将军的身体还好,不需要别人照顾……”翠儿犹豫的看了一眼小姐,“自从小姐代替大小姐嫁到白府,将军一直唉声叹气;后来有消息传来,姑爷竟是当朝太子——那小姐代嫁就是欺君之罪;将军每每的唉声叹气,总说对不住小姐……”“后来呢?”
“后来,将军暗地里寻找大小姐未果,更是沉闷;偶尔发起脾气来,便说再不要认大小姐……经过这番折腾,他的身子每况愈下……”“啊——”夏侯宁的心立刻揪得紧紧的,把身子也挺直了。“然后呢……”“从那个时候,再没有小姐的消息传来……我们都劝将军,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夏侯宁放下心来,她和他,几番的起起落落,终是峰回路转,却让父亲为此操碎了心——她真是不孝。说起孝与不孝,才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招呼珠儿取出好些东西。其中,她为父亲准备的衣服布料都好几身,有家穿的,有会客时穿的,还有出门在外时穿的外袍;甚至,还特意准备了一件暗红色带祥云纹的外袍。珠儿用手指在脸上刮了刮,她的面上立刻红云飞霞——这是,等她和郦昭煜的大婚的时候,为父亲准备的。另外还有几身漂亮的衣服,还有一些珠钗首饰。翠儿一见,双目放光。夏侯宁轻笑着,将东西推到她的面前。“给我的……”她一下呐呐起来,小脸不由自主的也红了,“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夏侯宁站起身,拿起一个雅致的流苏,为她系在鬓角,“说来惭愧,你们跟随我这么久,我连个像样的东西也没送过你们……”“小姐说哪里话,这是奴婢们分内的事!”
翠儿轻轻抚着鬓角,忍不住的面色羞红。“说错了话——掌嘴!”
夏侯宁嗔起脸说道。“呃……我记住了!”
相处得久了,她也觉得“奴婢”两字,让她确实没有自尊。又说闹了一会儿,翠儿恋恋不舍的一一摸过每件衣服的上好衣料,由衷的感慨。“确实是好东西,只是珠儿没福气,哪有机会穿上身。”
丫鬟就是丫鬟,这些好东西不适合她的……“谁说没机会?”
夏侯宁拎拎衣服,又晃晃朱钗,“你们跟着我,自然要随我的规矩——以后每个十天,我就准你们一天假;你们呢……珠儿,萍儿,还有你们——听着!你们可以利用这天的假探探亲或是……会会……小情人……”“腾”的一下,几个丫鬟闹了个大红脸,一起喊道。“要死的啦——”“小姐好不害羞……”“我们给她施以满清十大酷刑!”
几个丫鬟大叫着,把夏侯宁按在床上“修理”起来。绣楼之上,传出久违的嬉闹声……前厅,田青宣读完圣旨,还站在上面;看着夏侯冕低头不语,不由得出言提醒,“夏侯将军?——皇上的恩典,太子殿下的心意,还不赶紧接旨……”夏侯冕似乎没有听到田青的催促,低眉垂首的好久没有开口。但是,对面是太子,后面是他的部下……再有万般的不情愿,也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因此,在沉默了片刻,还是得低头谢恩。“臣夏侯冕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圣旨接的这么勉强,郦昭煜岂会看不出;而且不过半年的功夫,夏侯冕便苍老了许多,不用说,郦昭煜也知道是为了谁。使个眼色给田青。田青会意的上前,双手搀起夏侯冕;又招呼那几个参将一一给郦昭煜跪安才退下去,临走,还小心的把门给关严实了。等众人鱼贯的退下,郦昭煜才回转身,冲着夏侯冕一躬到底。“岳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