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侯宁的聪慧,这次的远东之行,他只不过稍微一提点,她便明白了这次之行的意义何在。郦昭煜一提她便明白过来,心里虽清楚,但是却不对他做任何的回应。国家与国家,国家与打仗,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和她一个小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她不能理解郦昭煜的心情,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害怕真的会失去她!以前对她仅仅是喜欢,这不过几日的功夫,她便这般悄无声息的、深深的印到了他的心底!就算她以前那般的伤害过他,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他也不忍心让她再受折磨了;甚至有时候都在想,她们姐妹是这么的相像,如果,眼前面对的人,换做是宁儿,是宁儿受这样的伤害,他会不会后悔得疯掉!所以,尽管边境遥远,尽管军纪森严,尽管万般的不合礼仪,他还是不顾一切带上了她;把她置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不会再受到外来的伤害了吧!这几日,每每看到她沉睡时,时而恬静时而纠结的小脸,他的眼前便不由自主的展现出那天的她踏歌而舞的情形,那只高傲的金孔雀,时嗔时怒时怨时怜,始终都揪着他的心;还有那首本该舒缓优美的《莫愁曲》被她唱的那般的凄婉动人的样子……每到这时,他的心便像被揉捏般的疼痛;每到这时,他便抚摸着她那就连睡梦中也在痛苦纠结的小脸,心中怜惜万分。怎么看,她也应该是一个被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的柔弱的小人儿,他怎么就那般的狠心,做出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呢?所以,他期盼着,换一个环境,能让她忘掉那些伤心的过往;期盼,换一个环境能够让他们重新开始!她额头的伤基本上好了,头上的伤布也彻底的被取了下来。虽然一直用着上好的去疤的药,但他万分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的额上果真留了一个大大的伤疤!那个“V”字形、肉粉色的突出疤痕,夸张而醒目的印在她的额头正中,吸引着人们侧目,时刻提醒着他的过失!他痛心的躲避着她,不敢面对;每日梳妆的时候,吩咐伺候她的小丫鬟细心的梳下一缕秀发挡在那里,小心的不让她发现;他想,没有镜子也好,至少她不会知道她现在的样子,至少心里还不会难受……可是他不知道,她已经通过汤水等任何一个可以反光的东西,看到了她自己的样子——这副皮囊都不在乎了,她还会在乎相貌么?油壁车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到了郦国东部的边境益州;本该一个月的行程,因为照顾她,拖了一个半月。一到驿馆,郦昭煜安排好夏侯宁便匆忙出去了。大半夜急匆匆的推门回来,进屋带着淡淡的酒气。夏侯宁正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看到他进门时的样子,便把视线挪开了。他微微一怔——她看到了!可是,她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般痛不欲生或是寻思逆活;她不说不闹,万分的安静反倒让他更加的忐忑不安。镜子里清清楚楚倒影出背着身的她冷然的别着头,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多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在意,或是其他的什么;但是没有,他失望了……被他注视的不自在,她愤然起身;刚走没几步,腰间一紧,一双有力的铁臂连带她的双臂一起环上,收紧;下巴放在她的肩窝,炽热的呼吸扑在耳畔。“颜儿……”她的呼吸一滞,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想摆脱他,无奈他的手臂更紧了。“太子,请自重!”
“颜儿——”他有些尴尬,“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前几天?在路上这段时间,因为她的伤,耽误了几天的行程;所以,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到了客栈还好,专门有小丫鬟照顾她;有时候宿在外面,他便和她一同宿在油壁车里;他小心翼翼睡在她的身边而从不招惹她,她便也懒得理他。“这里是驿馆,还请太子莫要失了身份!”
她冷冷的提醒。“噢?”
她肯跟他说话?他心中一喜,但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侧了头去查看她的表情,更把呼吸扑在她的面上,“我能失了什么身份?”
“边关重地,是不能私自携带女眷的……”她用力的挣开他;这回,他没有再用力。“你在关心我!”
他笑意嫣然,绕到前面,伸手一揽。她还要躲,他没有再给她机会。“颜儿……”还是颜儿……“放开我……”她挣不脱,只得奋力的用手撑开他,使两人之间的不会因此贴合的那么紧密。那别扭的样子,让他心情大好,勾起她那小巧的下巴,飞快的在那个伤疤上啄了一下。她习过武的手反应迅速的甩了过来,他早有防备的一把握住,认真而温柔的对她承诺:“颜儿……我一定穷其所有,尽快的帮你消去这道疤……”他的承诺……她心中一跳,还是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他怕她再度生恼,会意的松了手;但她的表情已经取悦了他,爽朗的笑溢出了声,直笑得她更加的窘迫,又要恼怒时,他才说了声“早些休息……”心情极好的退了出去。她羞恼的背转身,正看到妆台的镜子里,映出一张似嗔似怒,红云漫天的小脸——这是她吗?她不是应该恨之入骨,心碎欲死吗?只不过这几日的柔情蜜意,她便又轻易地为他动了心?“啪”的把妆匣合上——不会的,我不会再为你动心,不会原谅你!不管是不是因为姐姐,你才对我作出这样的伤害——我都不!而且,我不是“她”——你口口声声喊的……“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