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这里;这次,皇儿受了伤,不亲眼看看中是不踏实。郦昭煜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她很是满意,也终于把心放到了肚里。没事了,便要他多走动,还让他陪着逛起了后花园。太子府新建的后花园,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往返。他们逛起来时间不大,便到了院子深处。后面跟着宫侍一大堆;白皇后从不喜欢这些仪仗,和自己的皇儿自在的谈话,让他们远远地随在后面。“瑞儿?”
白皇后侧身让那个跟在后面的白倾风跟上。“姑妈。”
白倾风恭敬的垂着头,紧走几步赶上来。“你这孩子,大了,跟姑妈反倒拘谨了……你经常来?看看这里,倒是比宫里的花还漂亮呢,是不是?”
“是啊,都是新的呢!姑妈如是喜欢,可以经常来;住在这里也是无所谓,表哥恐怕乐不可支呢!”
听他的话,白皇后轻笑着嗔他。“刚想说你大了,懂规矩了——看来还是小时候的爱都闹得性子……”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言谈再不像刚才那么拘束,几一起说闹了一会儿;绮罗跟在他们后面,几次都想接上话来奉承白皇后。白皇后均是淡淡的瞥开眼,不做任何的反应;那献媚的样子白皇后很不喜欢,便自动的忽略了她。耳边一直有隐隐约约悦耳的歌声;白皇后一直以为是幻觉,直到离得近了,这才发现歌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她停下了脚步,微微凝神去听。郦昭煜立刻皱了眉,一个眼神看过去;田青会意,躬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歌声戛然而止。“煜儿,这是……”白皇后奇怪的转了头询问。“母后见谅,儿臣考虑不周,扰了您的雅兴,儿臣这就……”白皇后摆摆手,并不在意。“这是谁?你让她来见见我。”
郦昭煜想反驳,看看白皇后的神情,是肯定避不过了;抬眸,田青正往往回走;一个眼神过去,田青立刻垂了头又返了回去。片刻,夏侯宁跟在田青身后飘然而至。她的快速的眼神扫过郦昭煜及白皇后,立即垂下头,俯身施礼。“参见皇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参见太子殿下……”“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她那浅淡素雅的衣衫,让白皇后看着很是舒心,说话的口气也温柔起来。螓首微抬,露出一张和衣衫极其搭配的素净雅致的小脸。淡淡柔柔的峨眉,清澈平静的水眸,不点自红的朱唇……白皇后一看便笑起来。“这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让夏侯宁心中一颤。“我……”她刚要回答,待听清下面的话后,一时有些停滞,有些愤慨。“启禀母后,她的名字叫‘夏颜颜’,是府内的歌姬……”郦昭煜接上话,回答的漫不经心。谁?谁是歌姬?他随便给她安了个名字,连身份也变了吗?不见,白皇后,夏侯宁以及白倾风同时皱眉;唯有绮罗唇畔悠然勾起一抹浅笑……“煜儿——”白皇后抬高了声音;她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儿子,听话乖巧,心性单纯;却不想,前几天刚跟她说纳了一房小妾还没打算跟他报备,现在这里又藏了一个歌姬……难道是她太过相信他,太过放任他,才使他沦落的这般不堪?“母后,她真的只是一个歌姬,”郦昭煜当然知道自己的母后担忧的什么,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回禀,“儿臣保证:儿臣没有胡闹;倾风可以作证……”白皇后的眼睛来回扫过白倾风。白倾风觉察到注目,也不知道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表哥又怎么的“出卖”了他,看皇后姑妈的眼神,便知不是好事,只能更低的垂下头……“只是歌姬?”
白皇后若有所思的沉吟一下。“是的母后,”郦昭煜打着,“此女子精通音律,而且她唱出的调子跟乐坊宫廷的曲子大不相同呢?”
“哦?那我到要听听!”
郦昭煜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夏侯宁和白倾风均是微怒的眼神看向他。白倾风还好些,他所站的位置,白皇后和郦昭煜均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是夏侯宁,微微抬起望向儿子的眼神中的哀怨及按压的怒火一闪而逝的神情,倒叫白皇后捕捉个正着。她把眼角的余光停留到儿子身上——看起来,这个歌姬和儿子不简单呢!“启禀皇后,奴婢出身低微,没见过这等大的场面;恐扰了皇后您的雅兴……”夏侯宁深深吸下一口气,委婉的推辞。郦昭煜羞辱她也就罢了,现在竟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让她做这等粗俗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郦昭煜却是不听她的解释,已经让田青搬了个软榻过来,小心的扶着母后坐了。“夏颜颜,母后要你唱是瞧得起你,还不赶紧谢恩!”
夏侯宁心中大怒——去你奶奶的“看得起”,我夏侯宁不需要!“这……皇后娘娘,奴婢……”夏侯宁故作为难。“大胆奴才,母后不过叫你唱个小曲,你却这般的推三阻四!平日里,你不是巴不得有这样抛头露脸的机会吗?”
难道姐姐在他的心中就是如此的不堪吗?难道她真的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受他这般的羞辱?夏侯宁猛地抬起头,紧紧盯住郦昭煜,受伤的眸子噙满了水雾,难受的紧紧咬住樱唇,再不能言语……“好了好了……”白皇后打着圆场,儿子那份不作意,别到一旁却分明躲避的眼神,怎能逃过白皇后几十年精明的眼睛,不由嗔怪儿子道,“好好的说个话,你这般的逼迫一个女孩儿家,才真真的扫兴呢!”
眼眸转过之处,分别将绮罗、白倾风,田青、夏侯宁几人的表情依依尽收眼底,他们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不满,有的同情,还有人怨怒……“你是哪里人士?都会唱些什么曲子?”
“回皇后娘娘,”夏侯宁垂着头,牙关紧咬,眼角余光恨恨的锁住郦昭煜,小心的回答,“奴婢祖籍落日人士,哪里通什么音律;奴婢会的也就是一些家乡小调,登不得大雅之堂;太子图的也就是个一时的新鲜……”她的一句“一时新鲜”,暗含了什么——郦昭煜立时怒不可遏,握紧双拳;警告般的眼神狠狠的瞪了过去;对方的眼神悠然避过,淡然的垂下了头——这让他更加的恼怒!落日?——这就是儿子回旭城后,从落日收的那个“小妾”?那——这个“绮罗”是怎么回事?她不也是被从旭城带回来的吗?白皇后一眼撇过去,一眼正看见这个歌姬微垂的眼神中散发着怨恨的目光还有儿子暗自隐忍的样子;心中暗自摇头,自动忽略他们眼底暗流的汹涌,含笑轻轻的询问。“落日——理我娘家的旭城不远呢!颜颜,看你也是个伶俐的人儿呐……不知刚才唱的什么曲子?”
“回禀皇后,这是奴婢家乡的小调《莫愁曲》。”
“噢!‘莫愁莫愁,劝君莫忧愁……’”白皇后一时失神,又亮出光彩,“谁教你的?”
语气中居然暗含了兴奋!“一位故人……在奴婢十几岁时已经去世了……”是啊,在她十岁那年穿过来时,什么都是“过去式”了……白皇后的眼神陡然落寂,只一瞬又露出温和的浅笑。“你这个曲子刚才没有听清,不过我很是喜欢呢……”“母后喜欢便好,夏颜颜能为您奉上一曲,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郦昭煜含笑,接上母后的话。白皇后止住儿子的话,挥手遣退左右;绮罗仗着太子刚封的“奉仪”的身份没有动。郦昭煜见母后升起不悦,一记冰冷的眼神扫过去,绮罗浑身一个哆嗦,赶忙躬身告退;临行,恶毒怨恨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夏侯宁,——这下好了,到皇后这里,你反倒成了歌姬,我看你以后怎么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