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收个徒弟啊。”
这念头早在赵军心里琢磨了两天了，他摸着下巴的胡茬，眼睛发着亮光。“玉芬，你想想看，反正你现在没空回村里照顾我，我一个人又是做木工又是做饭太耽误时间了，找个徒弟就能把这些小事给接过去，再者我腿脚不好，有个年轻力壮的徒弟给我打下手，我做得还能快点。”
“效率高，不就能多挣点吗？”
一举两得的事，赵军越想越觉得不错，于是等薛梨花和赵云风从来买面包的人口中听到消息，赵军已经把话放出去两天了。对此，赵云风和薛梨花只在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聊了两句，对于赵军收不收徒弟，收一个什么样的徒弟，他们并没有意见。他们知道赵军对木工的喜欢，也一直支持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更重要的是，收一个徒弟能在他身边照顾他，这让他们俩都松口气。于是事情就在一家子的默认下，进展得无比顺利。要说赵军的木工手艺在玉乡十几个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人们在知道人家的亲儿子，赵云风是不可能学这门手艺的时候，更加心动。毕竟真要被赵军收了徒弟，那可是要把自己真正的手艺都交出来的，不像别的师傅，真手艺藏着掖着交给亲生的儿子，收的徒弟则只能学点皮毛。所以他这话一放出去，马上就有不少找上门来的，领来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最小也就十五，都是初中毕业以后考不上高中和中专的孩子们。读书不行，可年纪还小，家里人也不放心去外地打工，就想着学门谋生的手艺，当然这样的家庭也都是疼孩子的。赵军之前说得痛快，可真当人们找上门来，又开始退缩了。对此赵云风和薛梨花不知其中内情，想劝赵军赶紧拿出个流程来，被李玉芬拦住。“妈，爸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收个徒弟嘛，怎么现在突然又说再等等了？是没有看好的，又不好意思拒绝吗？”
薛梨花把自己能想到的全部猜了一遍，心里还想着要是真是如此，她就帮忙去说。“和这些没关系，这事你们不知道，你们爸早十几年前收过一个徒弟，这是有心理阴影了，之前只是嘴上说说不觉得，我也以为他看开了，没想到到了真刀真枪上手的时候，他又害怕了。”
之前收过的徒弟？一听这里面就有故事！薛梨花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看向赵云风，把赵云风给看得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怀孕的影响这么大，自家一向稳重的媳妇，现在是越来越孩子气了。“这事我记得，那个徒弟好像叫周武，比我大不了几岁，初中毕业就不上了，当时我正好在上高中，除了放假也不回家，所以和这个人不熟悉。”
“只是记得他挺会来事的，后面就没见过他了，我记得我还问过爸妈，不过他们也没说。”
主要是他当时高考失利，没考上大学，自己还整天难受得要死，对一个外人着实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后来又去当兵，更没精力管其他的了。那自然是赵军和李玉芬不提，他也不会多问。等赵云风说完，李玉芬叹了口气，点点头。“就是这个叫周武的，今年也就是三十一二岁，技术虽然一般，可头氟桂利嗪活，有眼力，手脚勤快，嘴巴又甜，整天师傅师娘叫的，云风在县城上高中，家里的活都是他来干，半点不让你爸操心。”
“所以即便他在这上面没有天赋，技术一般，可你爸走哪儿都带着，接到的活也会看在他辛苦的份上，直接给他分一半钱。”
“那会儿那个工钱还没现在高，我想着那孩子也给家里做了不少活，虽然觉得你爸给得多了，可也没说什么，是那孩子该得的。”
“可谁知道你爸从不藏着掖着，反倒带出来个白眼狼。”
“那小伙子在你爸身边学了三四年，就是云风高考那年的事，那小子起了小心思，觉得跟着你爸干活只能挣一半的钱，觉得自己也没少挣，自然就不满足了。”
李玉芬说到这里，薛梨花已经能想到后续了，自古以来白眼狼这种故事又不少见。“妈，接下来是不是他就利用爸他的人脉和资源，自己接活，还背着我爸要一个比我爸价格低的钱。”
“可不就是这样，你爸也傻，好长时间没接到单子，他也没多想，还是后来有人说漏了嘴，你爸才知道这事。”
李玉芬叹口气，“那老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可真是一点都没说错，你爸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还不相信。”
“觉得周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把人叫到咱们家吃饭，想着和他好好谈谈，可人家喝了酒，把你爸好一顿怼。”
李玉芬一想起那个周武说的那些话，就气得浑身发抖，更重要的是，她为自家老头子不值，要知道赵军是真的把周武当作另外一个儿子看待的。“那个周武一张口就说这是正常的，还说别人都这么做，他只是跟着你爸学艺，又不是卖身给你爸了，学会了出去自己接个活有什么不对的，至于那些人找他不找你爸，是那些人的问题，来找他也没用。”
“你们说说，这说的是人话嘛，直接就把你们爸给气坏了，打了他一巴掌。”
“可打一巴掌又怎么了，我看得分明，你爸心软压根没用力，他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结果教出来一个白眼狼。”
“后来就这么分开了，那周武还在外面说你爸做的家具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在外面从不认你爸这个师傅，张口闭口就是老东西的。”
赵云风听得眉头紧紧皱起，双手握拳，在桌子上用力捶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响，把李玉芬吓得闭上嘴。“妈，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不过这事您怎么不告诉我，就任由那个混账欺负你和我爸。”
“当时你正好到了关键时候，我和你爸都不想打扰你，后来你又入伍走了，前两年更是都没回来过一次，小芳还小，有些事我们也就不想计较。”
赵云风想起父母好脾气的性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无奈地揉了揉眉头。薛梨花在桌子底下抓住赵云风的手捏了捏，这才问道：“妈，那这个周武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李玉芬“啧”了一声，“手艺活永远是做不了假的，任由他怎么败坏你爸的名声，有眼的都能看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