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笨鸟长的是越来越快了,后院里已经不够它活动的空间了。林落苏酥白纤长的手里握着一捧白嫩嫩的去皮花生,看着就水灵灵的,清甜得很。她眉目含笑地逗着小鸟,唇边的梨涡盛着蜜一般的甜。“聪聪好乖呀。来,娘亲摸摸脑袋。”
刚要抬手揉一揉聪聪雪白柔软的羽毛,聪聪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冲着院子门口叫了两声。她转头一看,也不知道何时祁骁已经杵在了门口,也不知看了多久。林落苏想,是了,祁骁他娘特意来送口信,说祁骁今天要回家的。本来林落苏还有点怀疑,就他那又闷又臭的性子,真愿意先低头?但毕竟这房子也是祁骁的,他想回,她又不能拦她。而且今日在酒楼,当着祁骁母亲的面,林落苏装了一阵子“琴瑟和鸣”,也算是破功了,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不和祁骁说话。她吐了口气:“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进来啊。”
祁骁摸了摸鼻尖,这才迈开步子,似乎林落苏不先开口说话,他就一直不进来似的。进了院门,他抬了抬手上的东西道:“这是我从天香阁带的点心。我记得你爱吃。”
林落苏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几大袋油纸包裹上,有些惊讶。“……你买这么多?这得有个四五斤吧,我一时吃不完,放几日不就坏了?你还真是……搞不懂你是节俭还是浪费。”
祁骁一噎。他就记得今日母亲的“教诲”,说不能空着手,就特意绕了路去买了这些点心。本以为会哄得林落苏高兴高兴,谁知也没讨到一声好。祁骁碰闷闷开口:“那你分给你姐姐和方掌柜的也是一样的。”
随即,他想到什么,又急匆匆补充道,“不过,不能给那姓叶的。”
语气邦邦硬,像块大冰溜子。林落苏有些无语到发笑。“你心眼子就这么大?放心吧,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大方。你把东西放厨房吧。”
祁骁应了一声,放下了东西。转头林落苏就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我熬了点粥,有多的,你要是还没吃的话待会儿再吃点吧。”
本来林落苏不想给祁骁什么好脸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祁骁也没有笑,但毕竟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给她,多少也是点心意。所谓“吃人家的嘴软”。不过,仍是有几分别扭。她想着,明明祁骁特意传话说他要回家,还以为他下了决心要跟她说什么呢,结果除了给些吃的,也就只知道说几句笨话!这男人……而祁骁呢,心里也有点不上不下的。他觉得,林落苏主动找长公主告诉他,她自己住得害怕,要他回家来,应该是想和好吧?可怎么见了面,说话还是这么噎人呢?唉。但祁骁还是答:“嗯,还没吃呢,跟你一起吃吧。”
说完就赶紧到厨房去拿碗筷,不想听到林落苏拒绝。林落苏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二人虽然还是坐下来一起吃饭了,但气氛还是有些别扭,都有些食不知味。还是祁骁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勉强打破沉默。“娘说……娘说你在家一个人有些怕。”
林落苏一想起来这些事心里就堵,瞥了祁骁一眼,冷幽幽道:“是啊,也不知道托谁的福,我只能一个人在家。”
祁骁一听也有点不乐意,辩解道:“我说过想回来陪你的,是你把我赶走。”
林落苏轻哼一声,“那你的意思,都怪我咯。”
祁骁一听这话被噎得不吭声了,憋得脸都有点红。明明是她先闹脾气!怎么倒显得是他的不是了……呃,好吧,的确是他先有错,但这小娇娘的歪门邪理也忒多了!真是一点也说不过她!祁骁闷闷不乐,“我只是不想火上浇油,不是不想留在家陪你!我,我也会……会担心……”他小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仿佛费了天大的力气似的,耳朵都红透了!祁骁还没跟别人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呢!林落苏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兴致缺缺地扒拉着碗里的红薯粥,脸色也没什么变化。祁骁见状心头微微一沉,又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若是一个女子真的对你无意了,就彻底不在乎你了!那现在呢?林落苏这样,是不是就是一点都不在乎他了?那他再说什么,再作什么解释,不都是徒劳么……祁骁心头微微一刺,连喉咙都干涩得发了疼。他沉默了,放下了碗筷,再没有一丁点的胃口。其实林落苏是听见了的,祁骁难得说两句心里话,她也不是没有触动,她知道像祁骁这样的人,说这种话是不太容易的。只不过这次,她真的不想再随随便便原谅祁骁,再倒退步回到之前那个样子。因为他们之间的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枕边人,连半夜不回家是去干什么,都瞒着她!再说了……她也会担心呀!可就这么一直冷战下去吗?说实话,夫妻之间冷战又有什么意义呢?所谓“只是搭伙过日子”,说起来十分容易,可每日都要触一触心头的那根刺,也难受极了。好好的生活里,突然多出来一对“仇人”,彼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还不是影响自己的心情?此刻,林落苏的心里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日后跟祁骁的关系。要不……算了?如果祁骁未来一直是这个样子,什么都瞒着不说,那林落苏觉得,真的可以算了。一时间,饭桌上陷入了沉寂,二人都较劲似的不吭声。就在此时,在屋外自己玩儿的笨鸟飞了进屋,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沉沉落在了祁骁的肩膀上。祁骁兴致缺缺地摸了摸这笨鸟的脑袋,从桌上抓了两三个油炸花生喂给它吃。他微微侧脸,余光竟然瞧见林落苏正看着他一人一鸟,眸中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跟聪聪这么亲了?”
祁骁垂着眉眼,自嘲道:“你不在家住那日,家里不就我跟他作伴么。同病相怜,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罢了。”
林落苏撇了撇嘴,微微一哂。“说的那么可怜,我好像没一个人在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