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随着一道尖锐的嗓音,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缓步踏入颐华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跪地请安。人群之中,沐晚虞小心翼翼抬眼,偷瞄立于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皇帝身材魁梧,喜怒不形于色,虽两鬓微微斑白,但生的剑眉朗目,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霸气。“众爱卿平身。”
他端坐在主位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温和却饱含威严,“今日宫宴诸位不必过多拘束。”
说着,他侧眸看向祁宴舟,狐狸眼微眯,“祁爱卿办事得力,朕心甚悦,众位爱卿也要励精图治,替朕分忧。”
堂下文武百官忙不迭附和,“臣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死而后已。”
皇帝微微颔首,李公公顿时心领神会,忙眼神示意舞姬依次进场。伴随着环佩叮当响声,宫宴正式开场。觥筹交错间,银铃声清脆,手臂上挂满银钏的舞姬们身姿袅娜,在大堂中央翩翩起舞,光华璀璨夺目。“祁督主此行立了大功,本宫敬你一杯。”
太子端起酒杯,笑吟吟地望着身旁的祁宴舟。“承蒙陛下圣眷,本督才能化险为夷,得以解决饥荒。”
祁宴舟眉眼温和,可笑意却未达眼底。燕北辰眼底划过一丝暗芒,手指轻叩金樽上繁复的花纹,意有所指道:“祁督主好手段,兵不血刃,便能解决一桩心头大患,本宫着实佩服。”
祁宴舟敛眸,心中冷嗤,太子说的解决心头大患,正是流放景渊王一事。“本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罢了。”
祁宴舟面无波澜,淡淡开口,幽深的眸子令人辨不清情绪。两人正说着,对面的如芸公主眼神闪烁,娇滴滴开口,“祁督主忧国忧民,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父皇和太子哥哥有督主辅佐,定能开基立业,承平盛世。”
燕北辰点头,面上笑容更甚,他狐狸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望向角落处的矮桌。“本宫听闻前些时日将军夫人赚了不少银两,京中人人交口称赞,便想着召她一见。未曾想,竟是这般钟灵毓秀的大美人。”
祁宴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底蓦然闪过一抹阴鸷的冷色。燕北辰挑眉,笑容愈发邪肆。有意思。祁宴舟强迫沐晚虞做禁脔之事,别人不知,他的铁甲卫可探查的一清二楚。没想到素来冷漠的祁宴舟,竟有如此荒唐的一面,那他可要好生看看,这将军夫人究竟有何特别之处。想到这,燕北辰斜睨他一眼,握着金樽的指尖轻晃,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大步走向角落处的沐晚虞。祁宴舟盯着他的背影,剑眉紧蹙,眼神陡然变得狠戾……好不容易送走了喧闹不休的贵夫人,沐晚虞落座,刚夹起薄如蝉翼的梅肉送入口中,便见一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缓步走来。瞥见男人身上的绛红色蟒袍,沐晚瑜赶忙起身行礼,垂首恭顺道:“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颔首,慢悠悠扫过女人美艳的眉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平身。本宫久仰将军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沐晚虞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笼于袖中的纤手却暗自握紧,“承蒙殿下谬赞。”
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光风霁月。前世,祁宴舟死后,宫闱内乱,太子为了夺权无恶不作。除夕之夜的宫宴上,他率领铁甲卫血洗后宫,将老皇帝囚禁于颐华宫内整整二十七日。最后,老皇帝活生生饿死,尸体被老鼠啃食的面目全非。这般佛口蛇心的冷血男人,当真是比祁宴舟还要难缠万分……她蝶翼般浓密的睫毛扑簌簌,遮住眼底暗芒。好在燕北辰也并未做过多纠缠,随意招呼了几句,他便迈步走向丞相。见笑面阎罗走远,沐晚虞松了口气,端坐在矮桌前,刚举起酒杯,堂上的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骤然开口道。“将军府主母,沐晚虞现在何处?”
沐晚虞忙站起身行至大堂中央,恭恭敬敬叩拜行礼,“臣妇沐晚虞,叩见陛下。”
皇帝面容慈祥,目光却幽暗深沉,“朕听闻,你得了念明老王妃赐予的赦令?”
“回禀陛下,老王妃菩萨心肠,怜惜臣妇年纪尚轻,特赐予臣妇赦令。”
说完,沐晚虞从怀中掏出赦令,递给候在身旁的李公公。皇帝眼神微暗,神色愈发深不可测,“此次你照顾老王妃有功,赏玉如意一对,蜀锦三匹。”
“将军府阖府上下井然有序,皆是你管理得当。望日后你好生主持家业,莫要辜负朕的期待才好。”
沐晚虞叩首谢恩,“多谢陛下赏赐。臣妇定用心操持将军府,以谢陛下隆恩。”
“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沐晚虞随之默默退下。堂下,如芸公主沐晚虞如此风光,贝齿紧咬牙关,眼底的阴毒几乎快要溢出来。而她身旁,穆宣王紧盯着沐晚虞的一举一动,眸光晦暗不明。酒过三巡后,皇帝略有醉意,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笼上一层薄红。“朕先行回宫,诸位爱卿好生享用宴席。今日宴席上的秋露白,乃是梅贵妃所酿。”
座下文武百官忙不迭开口谢恩。骤然听闻梅贵妃的大名,沐晚虞心头一惊,下意识望向祁宴舟。没想到恰好撞进他水波潋滟的桃花眸。那双眸子饱含侵略性,眸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直到皇帝离场,众人高声行礼时,沐晚虞才猛地回过神,垂眸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这刺眼的一幕被对面的如芸公主尽收眼底。她有力攥紧手中的象牙筷,力道大到青筋迸出,指尖发白。上一次在破庙让沐晚虞这个贱人逃脱,这一次绝不能有半分闪失!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沐晚虞出了什么差池,可当真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