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宋清听着院里的下人们一顿嘈杂,脸色很是难看。“够了!光天化日的,哪儿来的家贼!”
“沐晚虞,你莫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太太,会对你那些东西起贼心?”
沐晚虞瞧着老太太激动的模样,也没起身哄她,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她现在虚弱,懒得起身。“哪能是母亲,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母亲别对号入座,而且,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瞧见门口花坛边上留了串脚印,看上去像是个男人的。”
“究竟是不是家贼,让府中男丁都来对比看看,一试便知,试出来了,直接送官严办,没试出来,那边报官,总不能白白损失银钱。”
闻言,大家都好奇地朝花坛边望去,宋清的脸色却是一变,下意识的攥了攥拳,不敢往那看。老夫人不满,冷声训斥,“府上那么多人,挨个比过去,要花多少时间,你还让不让他们干活了!”
“要我说,根本不是什么家贼,你也没必要大费周折,再说,也不是银钱丢失,就是你自己的东西丢了,回头长长记性,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沐晚虞冷笑,气势莫名的让人胆寒,“那些失窃的首饰和冬衣,有不少都是当初那位贵人赏的。”
“便是这种时候,省吃俭用都饿的吃不上饭了,我也不敢拿它们出去当,生怕他问起来,我答不上,被他一刀捅死。”
闻言,众人满脸困惑,老夫人却是脸色骤变,“你,你说什么?!那些首饰是,是他赏你的?”
沐晚虞低头,委屈道:“可不是么,晚虞自己哪里有值钱的东西,当初府里出事,晚虞所有家当都变卖,贴补将军府了。”
“现在,他赏的东西被人偷了,那贼肯定会拿去变卖,回头流落到市面上,被他看见,定会气咱将军府手脏,说不定那时候,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她的余光瞧着老夫人和宋清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嘲弄,语气也不再温软。“母亲现在还觉得,晚虞没必要报官,没必要好好在府上,盘查这个不知廉耻的贼吗?”
老夫人和宋清脸色难看地瞧着她,半天说不出话。院里的下人们却先急了,“夫人,还请您一定要查清楚啊!”
“是啊夫人,我家中还有老小,可不想早死!”
“我现在就来踩一脚,还请夫人好好瞧着,对比对比!”
家丁们蜂拥而上,沐晚虞朝怀玉递了个眼色,怀玉立即心领神会,赶紧主持秩序,“大家且慢!”
“这脚印虽然还在,但没那么深了,若是你们都挤上来,怕是要把证据都毁了,你们站好,听夫人的安排,一个一个来。”
沐晚虞看向老夫人,“母亲觉得呢?”
如今众人都站在沐晚虞这边,老夫人头顶压力,硬撑不了。“既然如此,那便查吧!”
宋清紧抿着唇,没有言语。他不说话,沐晚虞偏要撬开他的嘴,“晚虞觉得,二叔和三叔身为府上的长辈,理应做个表率。”
“不过三叔先我一步出府,到现在还未归,应当没什么嫌疑,便劳烦二叔先请,也好给府上的下人们打个样。”
“你!”
宋清震怒,恶狠狠地瞪着沐晚虞,咬的后槽牙作响。沐晚虞恍若未觉,还人畜无害地柔声道,“二叔怎么了,不过是比对一下脚印而已,费不了什么力。”
怀玉附和,“是啊二爷,您就赶紧试试吧,横竖就一弹指的事情,您这么深明大义,想来这脚印,断然不会是您的!”
可宋清就跟双脚灌了铅似的,无论如何都迈不出这一步。下人们站在外头好奇地张望,不由得有人困惑。“二爷这么磨蹭,莫非……”“不会吧?那可是二爷!就算没落,也比咱们有钱多了,他怎么会做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情?”
“可说不准,不然又怎么会得罪东宫,不过要真是他,那就真不是个东西。”
这些窃窃私语传进宋清耳朵里,就像火星子一样燎在他脸上生疼。老夫人也面色难看,他们都是名门望族,从未在下人面前如此丢过人!“二叔?”
沐晚虞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急也不躁。“够了!”
宋清终究是拉不下这个脸,泄愤似的踹了门框一脚,胡乱地踹散了花坛边上的脚印,“沐晚虞,就是我做的又如何!”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愕不已地看向他。“居然真的是二爷!”
“不可思议,堂堂将军府二爷,竟然偷了侄媳的东西!”
宋清看到下人们鄙夷愤怒的目光,听到刺耳的话,更加暴躁,冲他们怒吼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将你们都发卖了!”
沐晚虞惊异,“二叔,您怎么会……”老夫人指责,“你二叔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你!”
怀玉立即反驳,“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夫人为了将军府殚精竭虑,你们做错了事,怎么还怪在夫人头上!”
“怀玉,不得无礼,”沐晚虞看向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目光,“母亲倒是说说,晚虞做错什么得罪了二叔,二叔竟要偷贵人给晚虞的赏赐?”
要不是沐晚虞扬言,要花钱去买山雇人,他们也不会觉得她有私财,想来偷一点。谁知道偷来的,竟是九千岁送的东西!这话当然不能明说,老夫人咬牙,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是因为你那些破规矩,害得二房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二叔也是被逼无奈,才想了这么个法子,但既然是贵人的东西,我让他尽数归还你便是,都是一家人,倘若你报官,那该闹的多难看!”
沐晚虞目光犀利。“从前,我只当母亲是觉得二叔不在府上,所以格外关照二房,关照玉姚妹妹,没想到,母亲竟纵容溺爱至此。”
“我手里的所有值钱东西都变卖了,用来维持整个将军府的运营,还有下人们的吃食,母亲和二叔都是人上人,不变卖值钱的东西,填补家用就罢了,竟还偷拿,想过上自己的好日子,全然不顾别人死活。”
“若是今日晚虞没有追查到底,母亲和二叔下回,是不是就要把钱全部拿走了,您想让整个将军府的人都饿死吗?!”
怀玉义愤填膺,“老夫人,二爷,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您二位回回都说夫人苛刻下人,可夫人省出自己的口粮,都要让大家伙吃上热乎饭,您二位却为了可以吃更好的,偷夫人东西,甚至还说夫人管理不当,这,这还有天理吗!”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听见了,此时都十分愤怒。“夫人年纪轻轻就丧夫,自己抛头露面赚钱,老夫人和二爷还要这么欺负她,真是太狠毒了!”
“就是,而且夫人再难,都没有为难过我们,饥荒之下还保我们吃住,心善的像菩萨,老夫人和二爷却偷她东西,真是可恨!”
无数的指责和辱骂扑面而来,宋清本就好面子,脸上顿时挂不住,面红耳赤地怒喝一声,“行了!”
“我就是拿来看看,又不是偷,更不会不还你,搞的好像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样!”
老夫人看了宋清一眼,也附和,“就是,你二叔哪里是这种人,他没变卖,就是拿来看看。”
沐晚虞自然不信,眸色微转,“母亲和二叔说什么,我便信什么,怀玉,拿纸笔来,今日咱屋里被二叔拿走的东西,你好好列个单子,让二叔务必一件一件,还回来。”
怀玉眸色一深,忽然明白沐晚虞为什么说,要抓住二爷的把柄了。原来,全在这等着。“奴婢明白!”
很快,怀玉递上清单,宋清接过单子一看,直接傻眼了。沐晚虞不仅让他归还偷了的首饰和冬衣,上面还多出来不少珍贵的物品,全是他见都没见过的。“沐晚虞,你疯了不成!”
他用力将清单拍在桌上,怒目圆睁瞪着她。“这明明很多不是我拿的,你写上去,是不是存心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