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国焱城。这里的气候显然比离城冷很多,即便阳光灿烂,大街上的行人们皆是一身裹得结结实实的。客来居临窗的位置上,穆子寒仍旧是一身黑衣,披着宽大的披风,低着头喝热茶,那银白长剑交给了远远一旁侯着的墨雨。今日他要见的人,尊贵不已,不如他佩剑。整个客来居二楼都空了,只有他们主仆二人。等了许久,墨雨忍不住上前来,低声道:“主子,离城刚到的信函,要不先看看,轩皇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到呢。”
穆子寒没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墨雨无奈只得又退了回去,继续等待,许久后,终于看到了窗外那熟悉的马车。人,到了。墨雨远远退到一旁,低着头,恭敬不已。只听得楼梯口脚步声传来,来者只有两人。穆子寒已经站起了,亦是低着头,却是不卑不亢,双眸静敛着。“坐吧。”
淡淡声音,低沉地很好听,没有刻意,却隐隐透出了冷意。根本看不清人影,方才还在楼梯口呢,现在却到了面前,他撩袍落座,径自倒茶。穆子寒这才落座,抬起头来,淡淡道:“听闻公主近来身子不适?”
“嗯。”
他微微颔首,取出一份资料推到穆子寒面前,冷冷道:“钟离王室有意相助陆家取得刀械经营权,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皇上什么打算才重要。”
穆子寒淡淡说道,端起茶盏来轻轻啜饮着。“放任。”
他淡淡说罢,起身便要走。穆子寒亦起身,道:“待问候下公主。”
“嗯。”
他点头,缓步而走,身子如影晃,须臾间便消失不见。墨雨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脑海里只有一个印象,丰神俊朗,恍若天神。穆子寒朝窗外看去,见那马车启行,这才缓缓坐了下来,眸中尽是复杂。“主子,轩皇这是什么意思?”
墨雨上前来,不解地问道。“放任之后,方有借口出兵,看样子月国吞并钟离也这几年了。”
穆子寒淡淡感慨道。“就是要我们让步?”
墨雨大惊。“且要让得让对方察觉不出我们的刻意。”
穆子寒说道。“主子,那黑袍怪人和白袍怪人呢?可牵扯此事?还是同……同你另有宿仇?”
墨雨怯怯问道。“这可不知道了。”
穆子寒感慨着,他真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么两个厉害的角色。“那我们怎么办?隐离和隐弃还在陆家,一直等着你下任务呢!”
墨雨说道。“放任。”
穆子寒冷冷说罢,起身便走。墨雨似懂非懂,急急跟上,提醒道:“主子,离城的来信,有一份是郡主亲自写的。”
穆子寒止步,缓缓蹙起眉头来,那女人会给他写信,能有什么事呢?急急拆开信函一看,原本那面无表情的俊朗骤然不悦了起来。凤歌失踪了?凤老太太求助?另外一份信函是管家的,她要离开离城北上钟离经营花为媒分店?“你信吗?”
穆子寒将信函递给了墨雨,冷冷说罢便下楼。墨雨一头雾水,急急看了信件,连忙追上,道:“主子,凤歌怎么会出事了?”
“启程先回理睬。”
穆子寒淡淡说道。“主子,不是要直接去钟离的吗?”
墨雨蹙眉,都不知道这主子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临时改行程了。穆子寒没说话,根本就提都不提凤歌一事……而此时的凤歌,才刚刚清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是峡谷,那夜一直追着白袍怪人,断断续续续,两个月的时间,过了好几个郡县。她也没打算动手,只想查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人。却没想到入了山林就遭到了埋伏,是她太过大意了!竹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居,只有一把琴,一块矮矮的茶几,四面八方都是大窗户,竹帘卷了一半,凤歌就躺在地上,冰凉凉的,一身疼痛。“醒了?”
那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凤歌立马警觉地站了起来,只是,整个屋子仍旧空荡荡,不见人影。“出来!”
凤歌厉声,拔起匕首紧握手中。“紧张什么,要杀你,就不会留你到现在。”
那人又说话了,缓缓出现在了门前,还是那一身白袍打扮,玄色獠牙面具。“你是个女的?穆子寒究竟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凤歌冷冷问道。白袍怪人却是一脚狠狠踩在茶几上,冷冷道:“那傻子的话,你也信?”
凤歌亦是注意到那双脚了,竟同那夜的不一样,俨然是一双男子的大脚,玄色长靴,镶着金边,这布料怕又是出自陆家布行了。“你找我做什么?”
凤歌冷声,不再同他多废话,这人的体格看来,并不像女的!“是你找我的吧?”
白袍怪人冷笑道。“那你留我做什么?”
凤歌冷声。“谈笔买卖,有兴趣吗?”
白袍怪人说着在茶几上坐了下来。“当然,只是,不知对方身份,这买卖再大,我都不敢谈。”
凤歌笑着说道。“挑起端木王府和穆子寒的矛盾,让端木瑶瑶夹在中间。有兴趣吗?”
白袍怪人冷冷问道。“你少打穆子寒的主意!”
凤歌厉声。“我只打端木瑶瑶的主意,不伤穆子寒。”
白袍怪人笑着说道,那笑声仍旧是分不清是男是女。“难不成是端木瑶瑶同你们有宿仇?”
凤歌脱口而出。“正是,你可有兴趣?”
白袍怪人说道。“这就要看买卖怎么谈了。”
凤歌说着,双眸阴沉了下来。“先告诉我,穆子寒怀疑陆家了?”
白袍怪人冷冷问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凤歌冷声。“成!”
白袍怪人笑着,竟真缓缓取下了面具,声音亦恢复了正常,低沉地很有磁性。凤歌愣了,这一张脸,竟比女子还漂亮精致,最惹眼莫过于那双狐媚的眼睛,眸光荡荡,秋水盈盈。“你真不是女的?”
凤歌狐疑地说道。“告诉我,穆子寒可怀疑了陆家?”
白袍怪人似乎很生气,双眸骤冷。“一开始有,后才查了,就没有了。”
凤歌脱口而出,不因那一双瞬间沉下的双眸,而因瞬间抵在她腹部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