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大夫一脸疲惫,满头大汗地推门而出,心下惊叹着,狐疑着。从未见过有人能这么成功地转移病人的注意力的,几乎到了后面,端木瑶瑶一声疼都没喊,完全投入与同穆子寒的聊天中。也不知道是穆子寒的个人魅力,还是他们所聊的内容太有吸引力了。他一出门,寒夫人连忙地上参茶,又急急替他察汗,无微不至。“寒大夫,怎么样?”
陆子航根本等不及。“勉强是保住了,里头的荆棘已经伤及经脉,幸好损伤不大,只是日后恢复了,会有后遗症!”
寒煜淡淡说道,话语里都是疲惫。“什么后遗症?”
陆子航急急问道。“日后这右手拍是不能提重物,不能太过使劲,还有便是间歇性的疼痛感。”
寒煜淡淡解释道。陆子航蹙紧了眉头,道:“我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现在还疼吗?”
“已经睡过去了,等她明日她醒了吧,你也累,先休息吧。”
寒煜说道。陆子航还要问,寒夫人连忙开口,道:“我让下人准备了晚膳,陆公子这边请吧,他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问吧。”
寒煜已经远走,陆子航也没好多打扰,毕竟同这大夫的交情并不深,之前听闻他脾气古怪,对他还有些畏惧。无奈只得更寒夫人往客房去了。而屋内,瑶瑶并没有睡过去,仍旧同穆子寒聊着。聊这三年前的事情,还有她穿越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仿佛三年多没寻到个可以真心聊天的人一样,话匣子一打开,就这么说个不停了。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几乎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穆子寒,直到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神态越来越疲倦,穆子寒心中终于送了口气。轻声回答着,也没有再多问什么,直到瑶瑶彻底睡过去了,他的手才缓缓松开。或许,比她还累吧,注意力高度集中了那么多个时辰。替瑶瑶掖好了被耨,吩咐了婢女来伺候,这才离开往后花园偏僻的一隅而去。寒煜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闲适地同夫人饮酒了。此时,夜已深,皓月当空,照亮了整个小草药院,湿凉凉的空气里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怎么这么迟才来?”
寒煜笑着问道。“哄着睡过去了,伤口刚刚缝合,还是会疼的吧?”
穆子寒问道,撩袍落座,一点都不客气。“嗯,会疼一会儿,明日睡醒就没什么大碍的,一个月不能碰水。”
寒煜说道。寒夫人亲自替穆子寒斟了酒,笑着道:“那陆公子又是你夫人什么人?这么关心?”
“说来话长,很多事情都没查清楚。”
穆子寒淡淡答道。而这寒氏夫妇也并非好事之人,谁都没有多问。“她脸上的伤疤,还有手上的,可有得救?”
穆子寒又问道。寒煜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之前误用的应该是凝脂黑玉膏吧,凝脂白玉膏可让伤口快速结痂并不留疤痕,而宁子黑玉膏却不然,伤口愈合地非常快,却一定留疤,这种药并不多见!”
寒煜蹙眉说道。“是泡了药汤,应该是用了黑玉膏的药方。”
穆子寒淡淡说道,又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寒煜无奈摇了摇头,道:“你也累了,去睡吧,还是那间客房。”
“真的没办法?”
穆子寒再次问道。“迟了,若是早两日,或许可以,现在太迟了,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好,或者是……”寒煜欲言又止,迟疑了。“或者什么?”
穆子寒急急问道。“或者你去找月国宫里太医之首沈冰,他手中异药颇多,也许能有办法,不过也并不一定就是了,你最后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寒煜说道。穆子寒点了点,没说话,饮尽杯底的酒,起身便走。同寒羽相交十余年,其中有过误会,这多年了也早已冰释前嫌,这蝴蝶谷他总是来去自如,自是陆子航不可比。还未走几步,寒煜却开了口,道:“这陆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你自己小心点。”
穆子寒唇畔泛起一丝冷笑,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便又往瑶瑶屋内而去了。瑶瑶安安静静地睡着,侧脸贴着被耨,这么看着,还是原本那模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又不是大气,貌如花美。穆子寒退了所有婢女,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床榻边,即便是一身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现在才有心思来细细回味她方才说的一切。如果,陆家这陆子航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又如果,不过是相貌和脾气相似罢了,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有一点很明显,这女儿很爱她的未婚夫,很爱很爱。一室寂静,良久,穆子寒才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就在这时候,却又突然警觉,如影一般闪躲而过,躲到了屏风后。不一会儿,门便咿呀一声,被小心翼翼开启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子航。小心翼翼走到了榻前,一脸的担忧。“傻丫头,今日可是受苦了。”
低声说着,在床榻旁坐了下来。看着瑶瑶,一脸的怜惜,想唤醒她,却又不舍得,忍不住伸手,轻轻拉开被耨,这才看到了瑶瑶那带伤的手。就在手心里,两到缝合的伤疤,交叉着,形成了一个“×”,一点都不好看,同脸上的伤疤一样的狰狞。“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无奈笑了笑,轻轻抚着那伤疤,又道,“只要牵过你的人,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穆子寒阴在一旁看着、听着,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张清冷冷的俊脸莫名地阴沉了下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不一会儿又回到了后花园来,寒煜和寒夫人还在饮酒,见穆子寒又折回来,皆是诧异。“怎么了,睡不着吗?”
寒夫人笑着问道。穆子寒走近,却是吩咐一旁婢女,道:“你过去让陆公子离开,别打扰她休息,说是寒大夫交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