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院原是皇宫中一处幽深偏僻的院落,如果说天牢是关押犯了大事的人,明院便是为了惩罚那些犯了小罪的王族官员而准备的,只做关押之用,当日东方奕泓失了势,北堂便命人将他关进了这个明院,只派人严加看守,倒没有为难于他。青铭那日在首饰铺见过北堂玺梵,听得北堂说起“交代”,很自觉地进了明院,寻了个小房,自关三日。北堂进去的时候,青铭就坐在床铺上,面壁。吩咐外头守着的护兵退下,北堂径自走进房中,坐到一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半晌,才终于开口,“你在这里关得倒挺自在。”
“不知皇上是来看青某还是来看东方奕泓的?”
青铭转身,却是依旧一派文雅温儒,不显丝毫的狼狈,北堂转眸睨他一眼,对那个许久未听到的名字却是故作不闻,只道,“你若是关够了,就快些出来为朕排忧解难。”
青铭听着这话,微微一笑,却似故意道,“青某还在禁闭,皇上就想着来压榨青某,我看,我还是在这里多待两天算了。”
北堂听着他这一声,微微挑眉,“这是身为臣子该说的话?”
“若是皇上要青某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青某定当竭尽所能,只是这照理后宫之事却不是身为臣子所能掺和的。”
“青铭啊。”
北堂忽的勾起一笑,随淡似的问,“墨南的事,你掺和的还算少么?”
轻轻一句,叫青铭一阵语顿,想他这个谋士当得也太窝囊了,费尽心思想帮他铲平前进的道路,结果人不领情,净是吃力不讨好,这会儿新皇帝倒好,张口就叫他排忧解难,选秀女一事是他一介尚书能参与的事么?!虽然身处明院,但宫里发生的事他可是清楚得很。墨妃的册封大典迟迟未举行,宫里又住进了一个桃北少,眼下又有选秀一事,也难怪北堂乱了心神。“选秀一事暂且不急,倒是皇上,难道真的打算让那个桃北少一直住在皇宫里?”
他听闻北堂拿兵器换下一个桃北少的时候,确实是吓了一跳,想也明白,能叫他这么不理智的只有一个人。“他会离开的。”
北堂忽的开口,凤眸幽深,这话并非猜测,或许那只南瓜看不出什么,但是他却是看得明白,那只桃子虽然在宫里,却没有长住的打算,而且,他向他请了牌子出宫,明则打理凤凰楼的事务,暗则是筹备粮饷,想来是为耶律千枭在做打算。要不是看出他没有长留宫中的打算,就他现在和那只南瓜腻在一起的模样,他早就把人打入天牢去了!反而眼下,比较让他头痛的是册妃大典的事。那只南瓜迟迟不肯答应,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条手帕的事?还是因为……桃北少?“皇上若想知道娘娘对桃北少的心思,何不看看当日在王府后山搜出来的背包里的那本本子?”
青铭看着北堂那“为情所困”的模样,终究忍不住开口,这倒是提醒了北堂,凤眸轻扬,似是有了方向。放下杯子径自起身,待人走到门外,青铭这才猛的醒觉,跳下床来,“皇上,你不是来放微臣回家的么?”
门外的脚步微微一顿,北堂轻轻转头,魅浅悠然,“你不是打算在这里多住两天么?朕自然要成全爱卿不是?”
说罢,径自抬步离开,青铭看着房门再次被关上,愣是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这人,简直就是过河拆桥!有些无力地转头,看着床边的那面墙,青铭一脸苦兮,他都看了三天了,还要看两天么……却说北堂回了璟宣殿,将包包中的那本黑皮日记本拿了出来,当初搜到包包时他便命人不得声张,他可不想再跟一只白虎抢一本本子。登基大典后忙于朝中之事,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取出黑皮本子,却见那上头挂着一把质地奇特的小锁,俊眉微拧,北堂掌心凝气,内力冲过,那锁头却是异样地坚固,担心用力过猛将本子弄毁,他只好放弃。踱着步子,凝着脸色,那模样却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国家大事。不知不觉踱到一处池畔,却听一个声音,清零可巧,却是熟悉——“有只东西掉下水~掉下水,掉下水~有只东西掉下水~被水冲走~”“嗷呜嗷呜!”
转头,却见墨南站在一处池畔边,手上提着一支细竹,细竹上吊着一块香喷喷的烤肉,墨南脸上笑得欢喜,大眼直盯着池畔上横着的一条竹竿。走过去,却见那竹竿之上,一团白色的东西站在那竹竿正中央,正在池子正中央,不前不进,冲着墨南直炸毛。至于那小虎肉为什么会跑到那池子中央,大抵跟那只南瓜手上细竹竿上的烤肉脱不了干系。竹竿上的墨东西小短腿贴紧竹竿,就怕掉下池子里去,偏偏某个没良心的主人还在那里唱着,巴不得它掉下去似的。小脑袋忽的一转,似是看到救星似的,可怜兮兮地嗷呜一声,墨南转头,便见北堂走了过来,看着竹竿上的墨东西,凤眸轻挑,“这是在做什么?”
那颗桃子是出宫去凤凰楼了?墨南见着北堂,肩上扛着那只细竹,蹬蹬蹬就跑了过去,北堂只见她身后那块烤肉剧烈地晃来~晃去~待她在跟前停下,那块烤肉便从她脑后直直晃过来……猛的闪开一旁,待那块烤肉晃开,北堂这才稳稳站定,墨南看着他,大眼眨巴眨巴,“墨东西越来越胖了,我在给它特训呢。”
“特训?”
“对啊,走独木桥。”
墨南笑嘻嘻地指着那池中央的那根竹竿,北堂转头,小虎肉那乌亮乌亮的绿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嗷呜~~”如果上天再给它一次选择的机会,它一定不会再因为一块猪肉干就屁颠颠地跟着人走了。北堂看着那小虎肉,却是笑,知道择主不慎的后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