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大撤退 “后天吧，后天大军主力要进驻襄阳，到时候我要一起去，晋北军正是多难之时，用人之际，我不可能一直待在江陵府养伤的，而且，好长时间没见到殿下了！”
其实李清瑶想说什么，耿忠明心中也清楚，他也不愿李清瑶把那些话说出来，“清瑶，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早已知道对方的心思，耿某就问你一句，跟我一起走，好么？”
“不…我们不合适，我不能害了你”李清瑶艰难地抬起头，声音轻颤，美目中噙满泪花。耿忠明当然知道李清瑶在担心什么，在江陵府住这么久，听到了太多风言风语。可是，他耿忠明不在乎这些，殿下不照样取了孟玉楼孟小娘子么，一个真正的男人，岂能被那些虚无的传言打倒？ 站起身，耿忠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清瑶，你准备一下，后天巳时跟我一起去襄阳，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襄阳陷落，江陵府被占据，短短时间内，从江夏到北边的襄阳，大片的土地被晋北军拿下。至此，流寇势力被彻底赶出了荆楚一带。也许荆楚范围不大，总体造不成致命性的威胁，可影响是全方面的，随着荆楚陷落，广南以及淮南将处于晋北军攻击范围内，尤其是江南西路的九江等地，随时都可能遭受来自苏州府、江夏以及开封府三方面的压力。 这还不算，对流寇来说，最要命的是晋北军如果舍弃江南一带，集中兵力驻防襄阳，流寇赖以生存的核心地带河南府就会遭到强烈的冲击，从襄阳往北，整个邓州全部至于襄阳城的攻击之下，京都江陵南面唯一的屏障就是邓州了，所以来自襄阳方面的威胁是最为直接的。一旦邓州被晋北军拿下来，那河南府就会长期处在被袭扰的状态下，这是流寇打死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没人会想到，天下形势变化的会如此快。 几天前，流寇还一举夺取河中府到晋西北大片土地，那时候，很多人已经觉得天下早晚会是流寇的了，因为，此时的流寇掌握着京畿西路、荆湖路、江南西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淮南路，近乎大明朝三分之二的富庶之地，而晋北军掌握的则是晋北永兴军路和秦凤路、开封府以及河东路和河北，剩余大片的土地都是从回鹘西夏以及辽人手中抢来的，那些地盘是很不安稳的。 河东河北人口众多，却相对穷困，晋北虽然经历十年大发展，但与江南以及荆楚相比，差的还是太远了，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流寇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当河中府到晋西北这一条走廊被彻底经营牢固后，河东以及河北将不可避免的被流寇夺下，到那时候活跃在开封府以及苏州府的晋北军就彻底陷入重重围困之中了。 流寇的前景是美好的，可大家都忽略了晋北军水师，或许所有人都没重视过这支水师吧，都觉得这些所谓的水军全都是打酱油的角色，可是江夏一战，让天下人看到了水师有多么重要，只要使用得当，两万水师依旧可以发挥出惊天的威力。其实从江夏陷落那天开始，整个局势的天平已经开始向晋北军倾斜了。 崇祯十四年十一月初二，隆冬小雪，占据荆楚的晋北军果然没有向南延伸，而是顺当阳云梦泽向北，全部进驻襄阳，十一月初三，以周定山五千骑兵为前锋，郑凯七千步卒居后，合兵一万余人威逼邓州南面的新野。 新野小县，看上去不起眼，却起着南北汇通，承东启西的重要作用。西汉末年天下大乱，刘秀起兵新野，开启了东汉的辉光，而东汉末年，刘备也屯兵新野，厉兵秣马，为之后的蜀汉创下了基础。拿下新野，就可以威逼南阳，进而对江陵发起冲击。 晋北军这一系列动作又快又狠，搞得流寇应接不暇。新野小县，多为平原，无险可守，根本挡不住晋北骑兵的，接下来南阳一定会受到威胁。李岩早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搞得没了脾气，此时的李岩算是彻底明白了过来。 阿琪格从京师返回后，指挥了一系列的军事行动，不管是强攻新郑还是佯攻颍昌府，甚至连颍州方面的兵马也集中到了中牟一带，她这么做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强攻郑州，只不过是为了将中原一带的流寇兵马全部吸引到江陵东面来，为晋北军水师开启江夏之战减少压力。 可惜当江夏方面传来消息后，再做反应已经来不及了，江陵方面的兵马刚刚抵达邓州，江夏就陷落了，紧接着襄阳被夺走，驰援荆楚的援军也被挡在了邓州境内。如今，士气正旺的晋北军携着必胜的姿态进攻新野，邓州的兵马守得住么？ 李岩身上的担子很重，如今的局势已经绝非他李岩能掌控得了的了，无奈之下，李岩只能下令道，“命令东面大军全部回收，驻守郑州一带，不要理会晋北军在外围的袭扰。另外，南部大军放弃唐州等外围城池，固守颍昌府。”
交待完任务后，李岩也没有休息，擦干额头的冷汗，领着几名亲兵骑马匆匆朝江陵赶去。重新回到江陵，明显感觉到江陵的形势有些不对劲儿，城中百姓步履匆匆，商贩也少了，出城避难的大户也越来越多，物价也被炒了起来，如今鸡蛋都炒到了一百文一斤。 荆楚战局对流寇的影响是多方面的，战争还没到来，江陵就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压力。皇宫里比街头也好不了多少，大殿内议论纷纷，有的同僚臣子已经撸着袖子赤红着眼睛对骂起来，“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要硬扛着么，还不速速发兵重新夺回襄阳城，拿不回襄阳，大家早晚都是个死。”
襄阳，又是襄阳，这两天李岩一听到襄阳两个字，就有股子杀人的冲动。襄阳是何等重要的地方，影响力犹在虎牢关之上，虎牢关或许只是扼守江陵的门户，可襄阳那可是中原第一军事堡垒，战略地位更不是虎牢关能相比的，毫不客气的说，谁占据了襄阳，谁就可以掌控长江，并将荆楚大片富庶之地置于掌控之中，拥有襄阳，还可以随时四面出击，尤其对河南府来说，只要晋北军占据着襄阳，就像一把尖刀插在流寇头顶，干什么都不敢出全力，因为你任何时候都得防着襄阳大军从南面杀过来。 当初李养纯撤出虎牢关的时候，李岩也曾嘲笑过铁默的愚蠢，觉得那赵某人被风陵渡战局吓傻了，竟然会弃守虎牢关，目的仅仅是为了围歼进攻中条山的宋乔兵马。可现在看来，所有的嘲笑都是对自己的讽刺，也许，铁默早早地就已经想好开辟江夏战线了，一个虎牢关，可以威逼江陵，一个襄阳，却可以主宰中原。 最可气的是，襄阳丢的太窝囊，太不可思议了，到底要自大到什么程度，才会让的襄阳守军不足万人，加入襄阳拥有一万五千人的守军，但凡襄阳剩下几千人守城，也不至于被几千骑兵一举突破。 听着襄阳二字，李岩虎目一翻，指着那红袍老者破口大骂道，“陈大人，你也一把年纪了，怎地说出这般浑话，襄阳城高墙厚，荆楚又被晋北军全部占据，你那什么去夺回襄阳。你倾尽全力去攻打襄阳，虎牢关还有郑州方面你还管不管了，到时候襄阳打不下来，江陵先丢了，你老就开心了？”
平常时候，对那些不通军务的人，李岩是懒得理会的，可今天实在忍不住了，这帮子舞文弄墨的人，明明不通军务，这个时候还说些扰乱民心的话。一看是李岩回来了，哄闹的大殿立刻安静下来，大家还是很怕李岩的，作为流寇新冒出来的贵族，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不久之后，牛金星就将李岩叫出了大殿，二人沿着尚书府的路往东走着，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寒冷，任由冰冷的寒风拍打在脸上，“毕将军，目前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一旦南阳丢掉，晋北军就可以突入河南府，直接进攻江陵。此外，驻扎开封府的晋北军恐怕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如果他们赶在我们之前兵出白马渡口，绕过虎牢关，从河东路配合太原方面兵马进攻石州的话，我们驻扎在麟府以及晋西北附近的大军会被拦腰截断，进入晋北的大军也会遭到沉重打击。所以，目前我们急需做的就是守住南阳，新野是肯定守不住了，牛某希望毕将军亲自领兵去南阳，届时牛某会下令虎牢关大军分出一半兵马驰援南阳，无论如何，我们要在南阳挡住晋北军进攻的步伐。”
李岩脸色凝重，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颓败感，想了想，十分认真的问道，“宫学士，那虎牢关怎么办，调两万虎牢关兵马去南阳，一旦晋北军强突虎牢关怎么办？”
“这一点毕将军不必担心，牛某已经写信给闯王了，估计闯王得信后一定会迅速撤到黄河南岸，原华阴以及河中府方面的兵马也会分批进驻函谷关、潼关以及虎牢关。只要速度够快，我们一定能赶在晋北军之前重新增兵虎牢关的”牛金星显然早做了准备，在江陵如此混乱，人心惶惶的时候，唯一能保持冷静，对局势做出准确判断的就只有牛金星了。 当天，李岩就领着大军奔赴邓州前线，一切如牛金星和李岩想的那样，新野县根本无法抵挡晋北军的步伐，周定山率领起兵从东面旱道绕到新野北面，郑凯率兵从南面强攻。仅仅过了一个时辰，驻扎在新野的四千多登州兵马就被打散，新野落入晋北军掌控之中。与此同时，驻扎中牟的敏特所部以骑兵为先锋，迅速通过了白马渡口，越过黄河沿着河北南部向西进发，在确定华阴守军增兵虎牢关后，敏特率部迅速向北，两天之后靠近了太原府，至此，晋北军的战略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要趁着襄阳大胜的局势，一口气将侵入晋北的十几万流寇大军彻底打残。之前流寇从河中府一路向北打到了晋西北，形成了一条从南向北的完美防线，将河东和晋北彻底分割开来，这条防线十分美妙优点多多，可同样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一旦晋北军集中兵力突破一点，那整条战线就会变得漏洞百出。以前，晋北军兵力不足，自然不能对这条防线发起冲击，可现在江夏取得突破，晋北军夺取襄阳，流寇留在中原的大军被全部牵制在了郑州以及襄阳方向，敏特的大军可以从容向西进入河东路，有了敏特的几万大军，再配上驻扎太原的三万大军，晋北军近八万大军完全有能力在流寇这条铁锁长城上打开一个口子了。 襄阳这一封书信送到张北城内，御书房里，海蓝珠和常闵月翻阅着最近的信函，却听旁边一声大笑，抬头望去，却见自己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站起身，又蹦又跳的。江夏大战胜利的时候也没见夫君这么高兴呢，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忘乎所以，生怕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常闵月放下手里的信函，拽了拽铁默的衣角，“夫君，何事如此开心，惹得你这么高兴，快说出来，也让我们听一听！”
“哈，你们绝对想不到，耿忠明居然还活着，哈哈，哈哈……”说是喜极而泣都不假，当手里的信被常闵月二人拿去后，看完之后，海蓝珠和常闵月也开心的笑了。其实，她们都知道，吴家兄弟二人相继阵亡的事，对铁默来说一直都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现在好了，耿忠明还活着，不管耿忠明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要还活着就是好事。 铁默也算苦尽甘来了，从崇祯十四年开始，连续长时间都是诸事不利，尤其是晋北战局，被流寇连番打击，差点连张北都丢掉。 能将如此不利的局势顽强的扳回来，也着实不容易了。与铁默不同，李自成的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恨，费尽千辛万苦，才打下了河中府到晋西北绵长的走廊，现在却要不得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