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武器。”
尹麒道,他知赫天霸要出全力,不惧反喜。赫天霸冷笑道:“小人往日凭拳头打天下,拳头便是武器。”
尹麒觉不出赫天霸笑中冷意,摆出架势道:“霸爷,因你赤手空拳,便让你一招。”
裴云见尹麒动作,脚步虚浮,握剑不稳,姿势倒是花哨,真不知他何来勇气比武。反观赫天霸,双臂粗壮有力,下盘站定如扎根,能将这过千凶狠劳夫收服,便足以体现其实力。赫天霸既现杀机,尹麒恐有性命之忧。罢了,若非有事,此事与己何干,便出手救下吧。裴云叮嘱二人道:“过会尹麒恐危,由我出手,问起身份时就照商量好的去说。”
二人称是。再看那边,众劳夫已让出空地,尹府家丁也退到远处,他们还真放心,许是不信赫天霸敢对尹麒作何不利举动。“既然尹公子承让,那请接招。”
赫天霸舔舔嘴唇,眼中冷光更甚。既然尹麒想死,快死慢死也无区别。总之,今日便是尹麒死期。赫天霸陡然出手,右拳猛力砸向尹麒脑袋,拳势沉猛迅速,竟带起风声来!啊!尹麒大惊失色,这拳来的太快,太猛,他根本无法接住。这时的他才明白,自己和真正的高手之间,差距是如此之大。尹麒放弃了抵抗,他未曾想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地死去……家丁大惊,接着惊恐,接着惶然,接着长出一口气。呼——一阵风刮的尹麒脸颊生疼。尹麒睁眼,一只手背近在眼前,差之分毫。尹麒这才惊醒,后背发凉,不自觉忙后退几步,眼前景象让他愕然惊滞。赫天霸满眼不可置信,他的拳头,竟被一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接住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际,被接住了,而后,动不得分毫。那人剑眉星眸,双目如潭,黑发束起披背,颇显不羁;一身黑色帛衣,腰系革带,生的英武,带着轻世傲物之态,看就非是常人。裴云手掌抓住赫天霸拳头,掌心用力向内扳去,同时出脚踢在其腿弯处。赫天霸痛哼一声,控制不住身体单膝跪倒在地。“你是何人?”
赫天霸寞声问道。他清楚,他已离死不远,抑或自己家人也不得幸免。而这个不知来路的男子,让他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越应仲小白已下马来至身后。方才裴云出手,疾如烈风的速度,电光火石的惊险,不动如山的接拳之稳,让二人深知,自己距裴云还差的很远。就以赫天霸这一拳,二人自忖就算接的住,恐怕尹麒也早已倒地。裴云放开赫天霸,淡笑道:“适才我在船上下来,听这边热闹,便过来观看,见这位公子便知他定非你对手,若非我,这位公子险些丧命你拳下,莫非你与这公子有何深仇大恨不成?”
赫天霸甩甩酸疼的手,站直身体,缓抱拳,惜声道:“公子身手,天霸佩服,若非我性命不久,真想与公子好番结交。”
裴云故作惊奇道:“我看你高大体强,也不似身患恶疾,何来命不久矣之说。”
赫天霸待要把万千苦楚诉说,一边尹麒却几步走来,崇敬的目光盯着裴云,激动道:“这位公子,原来你才是真正高手,我欲拜你为师,还望公子应允。”
说着,退后一步,弯腰并手大大施了一礼。裴云心笑,这尹麒还真是位武痴,可惜未遇良师,终学了些花招功夫。摇摇头道:“不了,我此次出来,是专为四处游历,长长见识,再说我也只会些一招半式,哪有本事收徒。”
“公子,若你肯教我,我便赏银不不,我便赏金千两与公子,公子,你看如此可否?”
裴云摇头笑道:“家中颇有微资,倒也不愁吃穿。”
又道:“再无事,在下就此告辞了。”
“哎……”尹麒大急,他头尾不提郡守之子,也是欲找一位真心教他的老师,而裴云谈吐不俗,看起又似士族子弟,加上武功高强,正是他所求良师。眼看裴云就要骑马离开,却不知如何阻拦,不由心急如焚,咬咬牙,快步跑至裴云前面拦住,不顾地上脏污,跪倒在地,口中说道:“若公子不教我,我便长跪不起。”
尹府家丁见了,慌忙过来就要扶起尹麒,被他抬手阻住。便有家丁大骂裴云:“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你可知我家公子身份!”
尹麒闻言大怒,呵斥道:“大胆奴才,若再敢言语冒犯,看我不摘了你之狗头!”
那家丁惶恐,唯唯诺诺不敢再言。看尹麒举动,裴云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尹麒素来心高气傲,竟能为学武舍节弯膝,又不提身份,不愿以势压人,数此,也足可让人称赞。其实裴云适才潇洒一走,也在担心若尹麒心志不坚,不来追他,那这一番谋划又得推迟时日,不知何时再能接近尹麒。裴云心中一动,若真收尹麒为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尹麒好学,前途不可限。又近可或解卞关之危,远则受益无穷,将来尹麒学成,也是一大助力。想罢,裴云故作慌急,急忙下马,扶起尹麒。尹麒本欲坚持长跪,却又如何抵过裴云臂力,被生生扶起,心下崇佩更甚,拜师之心愈坚。“公子万万不可,此跪,在下受之不起啊。”
尹麒近乎哀求道:“那公子可愿教我?”
裴云佯作无奈,道:“公子既如此,在下也只有从命。”
见尹麒欣喜,裴云又道:“不过,在下只教公子半月,这半月,公子能学多少,就看公子你了。”
闻言,尹麒急问道:“公子为何只教半月。”
裴云道“身负重命,不敢逗留。”
“即是如此,我也不便强求,半月便半月。”
尹麒略显失望。又退出三步,跪地叩首道:“学生尹麒,拜见老师。”
裴云泰然受了。尹麒起身,先请裴云上马,后才骑马随在裴云身旁,却是有意落后几分。尹麒问起老师名讳时,裴云只道他是京中人氏,复姓北堂,名平字云升,越应仲小白为随从,名叫越风,仲云。若非裴云不拘小节,仲小白是万万不敢以云字作名。尹麒又说自己年幼,尚未取子,倒是有一乳名君保。因是当年母亲过龄未生,父亲只以为此生无子。那年进京面圣,陛下见父亲郁郁寡欢,说起原因,陛下笑言“此去当有子。”
父亲回家,竟得喜讯,十月后母亲便产下他,因是陛下言中,便叫君保。让裴云唤他为君保。尹麒带着裴云自欢欢喜喜去了,留下赫天霸莫知所为。也知尹麒身后那人不会放过自己,事后定会派人害他。遂撇下一干人,急急忙忙回到家中,收拾东西与家人逃命去了。却说尹麒引着裴云来到尹府门前,裴云看见头上门匾,故作思状道:“我闻云中郡守贵姓尹,莫非君保你是……”尹和面露疚色,道:“还望老师恕学生隐瞒之罪,实是怕老师拒绝,不得已而为之,学生实是云中郡守尹和之子。”
裴云面色平静道:“原来君保竟是郡守公子,却是未曾想到。”
尹麒见裴云不为自己身份所动,对裴云身份感到好奇同时,更觉其非常人。进了尹府,便见矩形青石庭院,直通前堂。上得前堂门阶处,两旁便是栏廊房檐。尹麒引着裴云自往右边过去,便见有小门。出了小门,就见又是一方青石庭院,正中过去,便是一座不低殿门。穿行过去,竟是灰砖大道,两旁银庭别苑,尽显规整严肃。真不知这郡守府到底多大,看着规模不尽,好似城中城一般。“老师,前面不远,便是学生庭院。”
裴云微微点头,早听见前面有吵音传来,便见前面一座别致小院,上写:碧麟院。此处名称却与尹麒名字相应。进了院门,里面景况却让裴云三人一怔。只见庭院十分宽大,有十几男子或束发髻,或戴小帽、或扎巾子,都身穿交领窄袖长衫。又或是单个,或是成双,舞刀弄枪,好不热闹。方才吵闹之声正是此间发出。裴云疑问:“这是……”尹麒难为一笑,道:“老师,这些都是父亲为我聘的武功师父。”
裴云皱眉,道:“你的武艺,都是此等人教的?”
他观这些人出招软绵无力,招式死板僵硬,花哨有余,实打不足,正所谓花拳绣腿,三脚猫功夫,便是此种。尹麒略显尴尬,道:“他们平日对我都是悉心教导,倾囊相授,虽说都已不是学生对手,但因教武之恩,我便让他们继续留在府中。”
这时,院中一人看见尹麒,大声道:“公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十几人立马停下手中动作,呼啦啦围来,乱哄哄一片,不是有人说新创一绝招,要教于尹麒,便是相互贬低,到最后竟大有动手之势,不过,也就是声大雨小,却是万不敢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