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看起狼狈不堪,满脸污垢的男子被带了进来,看样子,应是赖家帮一般喽啰。“赖家帮喽啰,见过裴……裴刀头。”
那喽啰抬头看眼裴云,见其穿着阵势,哪像一般马帮刀头,不由一时口结,不知该称呼什么。“裴刀头,求你救我赖家帮!”
那喽啰说着,跪倒在地上。他自进了卞关,一路所见,关富民强,又见巡兵巡道,悍铭盔甲鲜明统一,武器锋锐,早就动魄惊心,此等分明就是正规军队,哪是区区马帮喽啰,此处分明就是一座军事重镇,哪是漠上马帮寨地。那喽啰忍不住又道:“我家大刀头”早听卞关裴家帮实力雄厚,有威武之军,若能出手相助,何愁赖家帮逃不掉此次厄运。”
裴云面无表情,道:“有何事起来说话。”
作为千年后人,他最不喜人动不动弯腰屈膝。那喽啰不敢妄自起来,一时口吃,不知该说什么。边上越应见了,出言提醒道:“云哥儿让你起来,你便起来,无须多想。”
那喽啰这才放心,“哎”一声起来,说道:“乌素漠上十大马帮向来相安无事,却没想到其他九个马帮竟秘密联合,意图瓜分赖家帮,求裴刀头大义,施以援手救我等。”
喽啰话音落下,便不敢再言,裴云不语,其他人也心中思量,一时未央殿寂静无声,针落可闻。“好了,你先下去吧。”
裴刀头摆摆手,就有守卫进来,带那喽啰出殿门去了。仲小白道:“云哥儿,那喽啰来的突然,需提防有诈。”
裴云轻笑道:“不管有诈与否,我卞关总还是要出兵的。”
越应故意取笑道:“小白,你别的都好说,就是这胆魄得找机会好好练练。”
信心满满道:“不信我悍铭拿不下它区区乌素之地。”
仲小白向裴云拱手道:“云哥儿,若是有何动作,小白即去披甲,战场之上,少说留下十几贼人首级。”
说完斜了越应一眼。乐平笑道:“上次痛快的感觉都快忘了,这次正好让那帮不知天高的家伙见识见识悍铭骑的厉害。”
越应咳笑一声,转头对闷声不言的沙枭说道:“沙老哥,你就不说话?”
沙枭抱拳:“但听裴刀头吩咐。”
“呃。”
越应一滞,仲小白乐平忍不住笑出。裴云呵呵笑声,起身下阶,道:“兵贵神速,令悍铭骑中午吃过后于校场点将台下集合,即时出发。”
四人面色一正,齐齐拱手。如今的悍铭骑,在经过不断的主动报名训练招兵后,配上悍铭狼瞳徽章者已达九百二十众。杨铁声炒钢锻造盔甲武器由于时间原因才成了不到四百套,尽数装备后,八百悍铭携粮带水,马食精粮栗米出征,一百悍铭加三百巡兵守关,七百巡兵全境巡查,以防有其他马帮不测来犯。为防扰民,悍铭八百骑出校场,径往北门而去。三千马蹄踏地,隆隆声震耳欲聋,铁甲森森,长刀铮铮,滚滚黄沙携带者雷霆万钧之势,向着东部卷去。赖家帮那喽啰随在队伍中,座下骏马飞奔,耳中充斥着嘈杂整齐的轰轰雷声,心脏跟着起起落落,视网膜中满是尘土遮盖,他的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身体没有了直觉,忘记了自己将要去做什么……茫茫无边的乌素沙漠,没有生机,没有色彩,只有单调的金色,杀人的金色。在这片被外人道为死亡之海的地方,每年不知有多少人被迷路葬送,无人知道死者的姓名,也无人知道他死在了哪里。即便是从小到大生活在乌素的老人,和常年穿越沙漠经验丰富的商队,也对乌素心怀畏惧,畏惧那金色下面,无数的骸骨。这是一处不大的沙漠盆地,当中黄土轮廓隐约可见,竟是座建立在盆地中的土城。土城规模不大,不论是低矮城墙,还是里面的民居,都是由黄土和泥堆砌而成。就是里面的沙漠居民,以及自中原来的商人,穿的也是灰黄色的粗麻衣服,裹着灰黄色的裹巾,加上黑黄的皮肤,与沙漠连成一色,远远望来,几乎不见。土城中居民不多,多的是往来中原楼烦的商队。驼队连绵不断,驼铃声声不息,让土城平添了不少生气。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热浪流动中变成了畸形,模糊,模糊,又变得逐渐清晰。紧接着,数不清的黑影从沙漠中出现。紧接着漫天尘土铺天盖地而来,让人窒息。土城中的人有种窒息的感觉。那无数黑色顷刻之间便赶至跟前,脆弱不堪的城门被轰然破开。坚.硬的马蹄铁重重的踩在土城内的黄土上面,带起数不清的飞沙。居民商人们惊恐万状,慌不择路,纷纷奔逃寻找躲避之地。骆驼受惊,在街道上乱跑,驮在身上的货物洒满大路。来者黑压压尽数涌进土城,黑色的鳞甲在艳阳下散发着丝丝寒意,透过脸甲眼孔的目光,冰冷的毫无感情。裴云取上脸甲,扫视一眼土城中环境,抬手,手指向前一弯,身后悍铭骑分做两路,向城内散播过去。队伍的粮食和淡水早就干涸告罄,若再不补给,这八百多条性命迟早葬送于漠中。亏了那喽啰带队伍来到此处,不然,别说去杀马贼,能否保住自家性命都是难事。这不禁让裴云一阵后怕,若前时贸然进了这乌素,后果很严重。但由此也不能确定,那喽啰所言非假。他与众人同行,若众人有事,他也不能安然脱身。至于这土城,听那喽啰说,却是这沙漠居民合力铸砌而成,供来往商队补充食物饮水,打尖歇马。倒是和卞关有些相像。而十个马帮又相约各不侵占土城,只是每月派人前来收取上供财物。而距离土城最近的,便是十马帮之一的鄂家帮。此刻补给食物淡水,哪有时间和此间百姓讨价还价,都是强抢硬取,来了一次马贼行为,搞得土城内哭喊连天,哀怨不断。很快,进去的悍铭骑鱼贯退出,需要的东西全部收起。就在原地好吃一顿,又拿这土城中的草料喂饱了马,在土城中人惶恐不安的眼神中,悍铭骑整装待发。裴云拉下脸甲,扯动缰绳。后面悍铭紧跟其后,又是一阵沙土飞扬,八百悍铭渐渐消失在沙漠之中。许久,才有人断断续续出来,都是一言不发,收拾地上狼藉,让土城好一阵寂静。听那喽啰说,此行往东不过三十里地,便是鄂家帮寨地。裴云嘴角微弯。既是其他九帮秘图赖家帮,那你赖家帮又如何得到消息,又如何派人来卞关求救。若那喽啰是在九帮攻打之时突围出来,此时赖家帮恐怕早已被分之殆尽了。不过,裴云此次入这乌素之地,便是为将此处马帮势力连根拔起,不留后患,那管他有无联合,都是一样,只是时间长短,仅此而已。裴云眯眼,顺着眼前一道浅浅的马蹄印,极目望去。沙漠起起伏伏,浩瀚无垠,看似绵延温柔,却不知隐藏着多少的危险与杀机。这危险,来自于措不及防的流沙,这杀机,来自于人。沙壑,是由不知年月的风沙累积沙化作用而成,沙质坚.硬,沙壑平坦,即使偶有棱角也易被人力铲平,不会向沙丘一样被大风刮走挪移。重要的是,它的面积适中,正巧可以容纳数百人居住。像沙漠中建筑,便也是由此沙堆砌而成。如土城便是建在一处极大的沙壑中。这样的地方数量不少,只不过沙漠广阔,因此很难遇到。虽是如此,却成了乌素马贼最好的容身之所,和一些苦民的栖息之地。鄂家帮。由一圈歪曲不直的土墙围住,大开的寨门后,十几间土黄色的矮屋参差不齐的摆放停落。一阵黄风从门前卷过,在不知何时留下的马蹄印上盖上了薄薄的一层,便再无动静。寂寥,空旷,毫无生气。八百悍铭在距离鄂家帮寨地一里处停下了。“裴刀头,容我过去先探探虚实,方可进去。”
那喽啰低首小心问道。“不用了。”
裴云道:“你就留在此处,乐平,传令下去,就在原地休息,待吃饱喝足,先去右边沙丘之后。”
“是,云哥儿。”
乐平自去传话了。那喽啰脸色一变,眼珠转了转,笑道:“裴刀头,为何不进寨里休息,要在此处?”
裴云笑笑,马鞭指指寨门前杂乱的马蹄印。众人一同望去,不知所以。那喽啰脸色大变,又回头对裴云僵笑道:“许是鄂家帮马众几日前出去时留下的,裴刀头多虑了。”
裴云冷笑,也不言语。在这沙漠中,若那印果真是几日前留下,恐怕早就被风沙掩埋,还能留在今日?况且那马蹄印消失在沙丘底部,许是沙丘坡陡,沙松易动,被抹去了。从土城出来后,裴云便在半途中发现了一条马蹄印,直通往鄂家帮,想是土城中混有十马帮眼线,待这喽啰引悍铭至土城,便从南门遁出,前往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