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裴云笑中的压力,孙四爷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敢问小哥家里是……”“卞关裴云。”
看百姓和杨铁声的反应,孙家实力定不同凡响,大的惊人。但而今卞关,只要不是军队来攻,且问他人有何惧载。卞关裴云。“你就是裴云!”
孙四爷一怔,接着惊声道。杨铁声亦不敢相信的看向裴云。对裴云的传奇事迹,别说就在邶关的杨铁声,就是他孙四爷都听过,在不到月半的时间内,繁荣一关,聚民一方,成为了贺兰山南部的主人,试问世间还有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做到。总听哥哥们说,若能得裴云为己所用,哪怕舍万金来换。不过,也只是能用钱换来的人而已,在孙家眼中,裴云,只是一个马贼而已,充其量,他是最大的马贼。但是,若让裴云带走了杨铁声,以卞关之众,再配兵峰之利,可就难以掌控了。若裴云有勃勃野心,让马贼渗透关内云中,不仅害政害民,对孙家也定会造成极大威胁。不行,杨铁声必须带回玟县!孙四爷回头看看身后十几歪歪斜斜站着的手下,听听不时几声痛哼,又转头深吸口气,强装冷静道:“你一小小马帮,竟敢在老虎口中抢食,要是够胆的,跟我去栏房。”
裴云也不理睬。孙四爷咬咬牙,眼中闪过一道怨恨,头也不回的出门,后面手下一瘸一拐的跟上,跟来时的威风八面相比威风扫地。铁匠铺中只剩下了裴云和越应几个、杨铁声和他的两个徒弟,没有了方才的吵闹,显得十分安静。空气好似僵硬了,就是人也僵硬了般。杨铁声不自然的搓搓的僵硬的手指,看着认真打量成品铁器和打铁设施的裴云,干笑一声,道:“裴大刀头。”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对上面的势力局势并不清楚,只是孙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各行各业无不有其影子,简直可以说是深入玟县以及云中郡人心。裴云他知道,虽说是马贼出身,却真心为民。不过,他杨铁声已将孙家得罪死,裴云定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若是不随,裴云必然生怒,看来这次是去狼而后虎了。杨铁声想的明白,收起笑脸,沉着声音道:“裴大刀头出手相助,我老杨就在此谢过了,眼下恶了孙家,我师徒三人在这云中郡恐怕再无容身之处,就此去他方乞食,大刀头,告辞了。”
既然已经破罐破摔,那就无须再笑脸相迎,不如正颜堂色做回人。裴云也清楚,想要让杨铁声归心,光是武力恐怕不够,还需刚柔并济。他也不急去找离去的孙四爷,就怕自己前脚走,后脚杨铁声就慌慌遁走再找不易。冷哼一声道:“方才我弟兄出手,老杨许也看清楚了。”
“裴大刀头……何意?”
杨铁声道,裴云没头没脑一句话,让他不知所以然。话音刚落,裴云手中正巧拿着的一把菜刀挥出,白光闪过,紧接着便是“铛铛”两声响,两把铁锤落地,杨铁声的两个徒弟齐齐捂着手腕退后了几步,一脸痛苦之色。杨铁声大惊,慌忙走到徒弟跟前,“铁大铁二,你们怎么了!”
看时,两个徒弟腕上都有一道白痕,已经开始泛青。杨铁声看的清楚,这是刀背打下的痕迹,心里不由惊恐,若不是裴云手下留情,恐怕徒弟们的手已经没有了。见杨铁声关心徒弟的真心举动,裴云也是看好,对其印象又好了不少。只是这两徒弟的名字实是有趣,叫起挺是顺口。“老杨,我后面三位弟兄功夫比我只高不低,你们也勿想离开。”
裴云微笑,又对身后乐平道:“如果他们抵抗抗,尽管杀了便是,越应仲小白随我去找孙四爷。”
乐平听见,他也不傻,知道裴云话里意思,装着冷模样道:“云哥儿放心,杀人的感觉我还没忘呢。”
说着抖抖背在背上裹刀的布。杨铁声已经对逃走无望了,作为资深铁匠,裴云他们背的是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向前扑通一声跪倒外地,哭求道:“求大刀头放过小人和徒弟,小人就这几条贱命,免的污了大刀头的宝刀啊。”
两个徒弟也跟着跪下。裴云皱眉,忽然发觉自己这种行为还真和马贼还有孙四爷一般无二。上前扶起杨铁声,隐起愧疚道:“老杨且放心,我裴云并非恶人,也无害人之心,只是……眼下形势所迫,若没有你的帮忙,只怕关上数万百姓都会受马贼之害。”
“我也不怕说与你知道,卞关看似强大,实则孱弱,如今周围十几处马帮虎视眈眈,不知何时来犯,届时,卞关安可保全。”
“若老杨你不愿,我也不再强求,至于关上百姓性命,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裴云说着,声音渐悲。如此杨铁声还是不愿,那就只能强行带走了。这样的人才,正是关上需要的,万不能错过。越应几个也灵光,立马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配合裴云,心里却偷笑不止,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杨铁声的动容。“如果老杨你能到我关上,由你为我们打造兵器,我们对战马贼时也就更有把握,能消灭更多马贼,保护更多百姓。”
裴云适当的加了把火。杨铁声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裴云也不催他,他自己想清楚还是最好。“好,我跟你们走,只要能杀马贼,如何都可。”
杨铁声貌似坚定的说道。曾经,邶关靠近马帮,马贼闯关劫掠之事屡屡发生,还不待边军集结就退出关去,他们这些小商小贩深受其害,对马贼的憎恶不下漠里的村民。裴云大笑道:“好,老杨你放心,关里的待遇比之这里可是只高不低。”
杨铁声也笑,铁大铁二也就跟着笑。遽然裴云收起了笑容,说道:“既然事已经如此,待我几人了了那孙四爷之事,就请老杨随我们一同去关上吧。”
他素来不喜做事拐弯抹角,成就是成,不就是不。要不是杨铁声有手艺,才不会如此费神费力。杨铁声表情一滯,暗想莫不是上了当,跟错人了?裴云道:“老杨不必疑心生暗,我相信,将来你定不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将来站在这里的……”裴云指指上面,自身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说道:“必是你,必是我。”
杨铁声心中一动。裴云微笑道:“乐平留下陪老杨收拾启程行李,我和越应仲小白去栏房。”
若不留下乐平,杨铁声待自己前脚走他后脚离开,可就白费功夫了。杨铁声也知裴云用心,其实他也有要趁机逃走的心思,不过眼下看来是不成了。“哦,差点忘了,都不知那栏房是何去处,老杨你应该知道吧。”
“呃……这栏房。”
杨铁声面露古怪之色。此处是邶关西角偏僻之处。三人站在一面破旧门板前,冷眼看着不时从门中偷偷摸摸出来的男人,如何不知孙四爷口中的栏房是何去处。裴云冷哼一声,对这种青阙勾栏,他倒不是深恶痛绝,里面女子,若不是生计所迫,也不会做出此等廉耻之事,说起来都是可怜人。但这些男人,家中有妻,却还要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简直混账。“走,进去。”
裴云整整神情道。仲小白先上前打开木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开,入眼是一条荒草纵生的巷道,两边是不高的土墙。巷道的尽头又是一面木板门,但要比外面的宽些。三人走进,再次打开木门,眼前出现一道向下的台阶,台阶有十丈有余。走下台阶,顿时豁然开朗。饶是裴云,也为这别有洞天感到惊讶。地下竟也分两层,长宽足有三十多丈,也就是百米,装饰侈华淫奢,灯光耀眼;人影绰绰,串来过去;莺声燕语,尽是娇呻媚吟,靡靡之音。细看里面人,全是搔首弄姿,躺胸露乳的倡条冶叶,以及攀花折柳,偎香倚玉的富贵商人,竟然还有人直接就在众人前行起云雨高唐。看的从未经人事的越应仲小白脸红耳热,羞的抬不起头来,却又斜眼偷看。裴云也不免脸红,本以为即是风月之地,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过分。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这般不知羞耻,正想着办完正事赶紧离开,就听一声“哎哟——”一口气就说了这两个字,让三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担心这人会不会忽然窒息而死。是老.鸨婆子见三人进来,远远的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婆子眼中尽透着精明,她看得出,这位领头的年轻人,定是非凡之人。“这位公子真是稀客啊,敢问公子贵姓啊。”
这一句话说出,声音难听之余还要故作妖娆,让裴云心生恶感,便不理她,自顾往里去寻孙四爷。那婆子倒也不气,这年头,稍微有钱有势的那个没点怪脾气,正要再说,就听里面骂声,和断断续续几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