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烁被沈正堂拉着坐了下来,老头垂散的红肉上写满了紧张,听着宋景烁的话眉头越来越紧。“义父白日里尚可以下床走动,只是每每到了晚上就咳嗽不止,呼吸不畅,有时候像是有人掐着喉咙一般,声音沙哑,仿若有妖邪上身一般。”
宋景烁攥着折扇的手不由得发紧,显然对这位义父也是格外上心。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求人。沈知鸢却不以为然地轻抿嘴角。听这症状可不像是什么妖邪上身,反倒是病重已久,常年积疾。可若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去,众人只会一笑置之。沈正堂站起身,一脸正色。“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抓紧时间。”
宋景烁点了点头,带着沈正堂匆匆就上了马车,动作之迅速让沈家等人都傻眼。沈父挠了挠头,“方才爹不还是十分不愿吗?怎么突然间就走了?”
沈母摇了摇头,看着屋里陈旧的摆设,手里的绣帕拧得一紧再紧。“也不知爹能不能办好这一单。”
府邸里人人都在议论着此事,沈知鸢充耳不闻。一路走到了沈正堂的书房,本想着学习一些沈家的绝学,也好万一哪天再回去,能传承下去。还没等她推开房门,沈母就匆匆忙忙地赶来。她手上还抓着沈正堂平日里常穿的披风,眉间是肉眼可见的焦急。“你爷爷的八卦炳放在衣服里还没带走,若是作法,断然离不开此物的啊,快快给他送去。”
沈知鸢愣了一下,难道沈母忘了她目前是个傻子?沈母却叹了一口气,将衣服放到她手里,眼神流露出几分神伤,“在我眼前的,是个活生生的鸢儿就够了。”
“好。”
沈知鸢明白她的话,抓起包袱挂在身上,快步上了马车。而已经飞驰行驶的沈正堂浑然不觉。一老一少在路上虽然举止间都是辈分间的疏离,沈正堂对宋景烁的眼神中不尽满意。“老顾那厮竟还能养出一个孩子,就他那糙老爷们自己活好都算不错了,他娶妻没啊?”
“不曾。”
“那老头成日无趣得很,你跟他待在一起久了难怪跟个闷木头似的,他就不知道为你找媳妇的事急一急?”
“尚未立业,不急成家。”
一问一答的模式十分融洽。沈正堂笑笑,摩挲了几下下颚,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好在上京距离沈家并不远,将近一路的日程便也赶到。沈正堂一下车便风尘仆仆进了内屋。当他看到床榻上一副病容的男人时,嘴边的笑容变得苦涩。沈正堂满是沧桑的眼中布满猩红,声音嘶哑,“你这老头,以往生龙活虎地在军营里厮杀,今日躺在床上跟个待宰的羊羔似的,实在是让人看不惯。”
宋青州缓缓睁开眼睛,鹰眸如目隽,看到来人,好半晌才露出笑容。“你不也是,满头白发,像是被人夺了几十年的阳寿。”
闻言,两个老人相视一笑,笑容之中藏着无比复杂的情绪,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沈正堂紧紧攥着宋青州无力的手,眸光紧紧盯着他略有些发黑的印堂,表情难看。作为多年老友的宋青州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以为然地扯了扯嘴角。“你不必说我也知道的情况,临死之前能见你一面,也算是幸事了,只是还有些事情要拜托你……”还没等宋青州说出口,沈正堂就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