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不如他(1 / 1)

下一个?

  连南燕东境主将俞思进,这样从血战中杀成的八境狠人,都被她给捅死了,哪里还有下一个!

  满地狗腿,除了那些见不得人的……还有周士衡自己,谁可言稳胜俞思进……

  虽说对面可能只是残血,但也犯不着去冒险,甚而送死。

  被白采莲指着鼻子挑衅,瘦子丞相周士衡倒是冷静了下来。

  明明是灭国之战前,他们抱着为胖子国主范晋贤送行的心思,来参加的这场夜宴,怎么这么突兀的,就送走了俞思进?!

  照范胖子刚刚的意思,他周士衡若下场,下一个被送走的,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看戏人竟成小丑!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是他们没算出来的阴谋……

  一阵一阵没来由的后怕袭来,周士衡被一身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裳,直往地上滴。

  那边萧东兮已哈哈一笑,便将手中那坛,被她偷偷加了料的“星也醉”,直接抛给了白采莲。

  白采莲接过这“加料酒”,只哈哈一笑,便当头饮下。

  然后她又疯狂运转修为,炼化酒中丹药之力,化遍全身。

  逆战而赢的滋味,麻醉了她的伤痛,与修为大涨逆脉带来的痛楚,她只觉自己行将破境,还能打像俞思进这样的好几个。

  她又指着周士衡,轻喝一声:“下一个!”

  周士衡刚从后怕中缓过来,他就被白采莲喝得面色一变,那腰身上的冷汗,便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围成了一圈水渍,让些不明所以的家伙,误以为他是被吓尿了……

  萧东兮虽未亲自出手打脸,现在也觉舒爽,把此前在天河梁,睹故景思往生的些许郁结,全然排遣个干净。

  她拍案而笑:“果然是弹丸小国,连我家阿妹都能横扫……”

  “就尔等这些井中蛙,也配觊觎天上仙?”

  “咱家乡的小牧童亦曾有歌曰——多粗的胳膊,配多大的牛绳。”

  她在笑,他却哭了。

  是那胖子国主范晋贤,哭了。

  满宴文武,全都被他突如其来的痛哭流涕,给整懵圈了。

  就连看戏的杨从嘉,和今天演武行的白采莲,也愣了神。

  只有萧东兮在笑,范晋贤在哭。

  好容易等她止住了笑,他停了哭,范晋贤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我,不如他。”

  言毕,他竟抖动他那两百多斤的肉,嚎啕大哭。

  他那胖脸上,有伤心泪,在横流。

  萧东兮不再笑,只以手招白采莲:“阿妹,且先回来。”

  白采莲满脸的不情愿——她就快破境了,她还能打十个……

  纵有千般不愿,萧东兮的话,她还是得听的——她只得瞪着周士衡,跺了跺脚,走回萧东兮身旁,坐下。

  周士衡尬立当场——今天这戏,他哪还看得明白?

  旁人也许不知。

  但他跟了范晋贤这么多年;也代表这块“土地”,与范晋贤这片天周旋了这么多年;他岂能不知,这范晋贤狠起来,能有多狠!

  范晋贤手下,曾有一员爱将,被范晋贤视之为手足,并结为连襟。

  但他在异域入侵九州之时,却为美人财富所惑致一时糊涂,竟开关纵敌……

  事后,待击退异域入侵之敌,范晋贤亲身追杀千里,将其枭首,做成夜壶;并屠其满门,连自己那位与之连襟的嫔妃都没放过。

  他甚至还对自己下手——割发代首,传告天下。

  被异域入侵者打到绝望,他范晋贤没哭过;亲手斩杀爱将、嫔妃,他范晋贤没哭过;西境、北境数日之间,被燕国连下十几城,他连眉头都没皱……

  他岂会因死了个俞思进,被那女子阴阳了几句,就哭成这般?

  周士衡倒希望,范晋贤会是如此不堪的性情男。

  这样,今夜他们就不必在此夜宴上,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时忖度范晋贤的心思,刻刻精准拿捏演技。

  他们全都心知肚明,那燕国李天下,对他们发动的灭国之战,已不可逆。

  灭国之战在即,那范晋贤又岂是,肯坐以待毙,只在此处携美人文武左右,做醉生梦死之辈。

  此宴,绝非好宴。

  更何况,周士衡他们代表这块“土地”,亦有自己的心思……

  是以,周士衡为今天这场夜宴,做好了他们所能做好的全部准备。

  就连范晋贤,有可能会带着他们一起同登极乐……这样的预案,及应对之策,他也早都做好了。

  不管范晋贤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酒,他们只需陪着演下去,等下去,即可。

  但范晋贤会抖着他那两百多斤的肉,如此动情的嚎啕大哭,完全不似作伪……

  这就把周士衡,给直接整不会了。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范晋贤停止哭泣,行下一招棋。

  那范晋贤竟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又来了一句:“我,不如他!”

  那真是货真价实的一记耳光,直把他那胖脸,都扇得更胖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

  在与天河梁遥隔了了千里万里的黑河边,那燕国之主李天下,正全身甲胄,御着一匹黑色骏马,疾驰。

  他的身后,跟着以王从泰为首的五员战将,及近万精骑。

  万骑踏地,天地震动。

  但,若以天上星星的视角望去,地上那群移动的黑棋,是如此的井然有序,完全就是一个整体。

  李天下的身旁,竟是与他并肩而驰的无须男——宋承恩。

  宋承恩仍是一手捧着匣子,他的另一手,则在扬鞭疾驰——他的马头,始终差着李天下的马头一线,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

  宋承恩还在开口,为李天下捧哏:“吾主!郭文仲方传来消息。”

  “待我们突进镔铁北庭,便是那南边天河梁,上演好戏之时。”

  “南北同演大戏,世人当惊国主大手笔!”

  “承恩啊,好好记下此戏。”

李天下微微一笑,疾驰如旧,“回头让优伶们好好传唱。”

  “此番,只是咱君臣,千古留佳话之始。”

  宋承恩轰然贺:“老奴祝吾主早日一统九州,征服异域!”

  “老奴愿为马前卒,函敌国君臣之首,为吾主贺。”

  “好!孤准了。”

李天下开怀大笑,然后偏头,“承恩啊,你可知,为何最后是你随孤,征伐天下……”

  宋承恩不语,恭待国主下文。

  李天下哈哈一笑:“因你信孤!”

  “若是你弟——他便会自作主张,自去那天河梁。”

  宋承恩浑身一凛,胯下战马仍疾驰如故:“老奴弟怎敢如此?”

  “他不是敢,他只是不信。”

李天下不再笑,声转平淡,“他还以为,那范晋贤还是当年。”

  “他不信,孤只派一个郭文仲,就能将其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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