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如今顾侯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一次太后赐婚,一次陛下圣旨,还有一次是楚家以兵权为嫁妆,嫁了自家独女。吴氏本来觉得,暮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很可怜了,若非有夫君的宠爱在身上,夫人也多加照顾着,在后宅定是寸步难行。这女君求娶顾侯又算是什么事??暮挽盯着这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难以置信的望向阿茗。“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没有在唬我?”
阿茗无奈,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要不然也不会亲自来送了。他颔首,解释道。“狄羽族和羌族首战受挫,双方各自折损一名大将,回去之后那女君便送了这个消息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份女君的聘礼清单,你要看一眼吗?”
暮挽难以描述的盯着阿茗,急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手一伸,“给我看一眼。”
怎么这男人在这种境地下,还能招惹出桃花来?她倒要看看这女君究竟是何意思,好端端的竟然闹这一出。阿茗将那叠的厚厚的纸递过来的时候,暮挽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这张纸展开来可不小,长度堪比清明上河图。吴氏瞧见上面的字之后,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不太认识一些复杂的字,但特地学过玉石玛瑙之类应该如何写,有些不认识的,瞧着玉字偏旁也大概能猜出来是何东西。兰苕瞪着眼睛从头看到尾,噎住不敢说话。店里的老板恰好这时拿着布料出来,踮脚看了一眼上面所写的内容,又瞧见开头所写的聘礼两个大字之后,差点脚一软跪了下去。他颤颤巍巍的上前去,“这是哪家王爷公侯娶亲吗,娶的又是哪位世家贵女,或者公主郡主,如此大的手笔,和江南首富娶妻不相上下啊。”
江南首富娶妻那是刻意往里砸的钱,想要给妻子足够的体面,可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原先暮挽心中还有些犯怵,不知道这一遭究竟是何意思,瞧见这礼单最后所写的烟草一列之后,眯着眼睛思考了几息,慢慢回过神来了。先不论狄羽那位女君看向三爷的事情是真是假,求娶一事里面竟然是有些猫腻的。烟草此类原材料并不值钱,堪称暴利,所以其中赋税也高,所以官府设置了专门管辖的机构,名为烟草局。因此,商人在贩卖此类东西,都必须取得烟草局文书批准,当年梁家就是因为身份的特殊关系,几乎垄断了江南一带的烟草。梁家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人再上贡,官家又不好意思让人大肆采买,宫中用量一直克制着。可这东西极其容易上瘾,过去一旦大剂量的用过,又哪里那么容易克制下来,官家又不是心性坚韧那一类人。这烟草当真是投其所好,还特地标注了特产两字,感情是在这里瞄准着官家的喜好。狄羽族如此想要促成此事,是有些急切在里面的,不出意料官家会答应下来,到时三爷真的嫁去了,可就是有去无回了。暮挽心里倒是有了个新主意,她了解来龙去脉之后便安心了,不紧不慢把这纸张叠了回去,塞进了自己的衣服袖子里。阿茗忍不住问她。“这件事情我们要如何插手?”
暮挽笑着挑眉,神秘莫测道,“有什么好插手的?我给三爷备好一把利刃就好。”
啊?吴氏凑过来,有些疑惑,“你难道还真赞成你夫君嫁过去?”
暮挽摊手,“我赞不赞成,会对事情起到决定性作用吗?连我家三爷自己都没有决策权,一切都得看上面的意思了。”
吴氏叹息,见她这模样,越发觉得像是强颜欢笑,心中更是心疼。老板从中听出了一些门道,不敢多加打听,立马开始给她们介绍布料。等二人选好之后去量了尺寸,出来的时候,暮挽看着兰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立马叫住老板,“你们这里能否定制喜服?”
老板点头,暮挽当即拍手,拉来了兰苕。“快先量一量她的尺寸,我先去选些布料来给她挑。”
兰苕受宠若惊,倒是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了。婚事已经着手操办了这么久,一类东西几乎已经备全,偏偏忘了喜服这事,当初和谢家父母去信联系,说是喜服他们都会备好。先前谢家的父母还说,等着谢渊藏回来就得抓紧量了,给他赶制出一身来,兰苕的可以抽空先去定下布料和绣花纹样。但战事一起,谢渊藏回来的日期便定不下来了,事情一直搁置着,倒是可以把兰苕的先置办好。不过,兰苕脚下多是有些犹豫,思虑再三之后,忍不住开口。“小娘,这件事情还是交给谢家父母吧,我从你身边出嫁,你能给我准备嫁妆,亲自操办我的婚事,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吴氏过来拍了拍她的手。“按照这边习俗,女子其实是应该自己绣婚服的,或是自己准备,我想着那边也是为你考虑,才会应下婚服的置办。”
兰苕默了,地头片刻才道,“我不知……以前也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暮挽深呼吸一口气,没说话,她不是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进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事。吴氏一惊,发觉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合时宜,对上暮挽目光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暮挽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释然一笑,看着老板已经拿出几匹红色的布来,眼里盈满了红色。其实嘴上说不在意为妾还是为妻,只要得了三爷真心相待就好,可哪个女子不想明媒正娶进门做正妻呢。暮挽年少之时,常做荒唐大梦,想着有一日会有人凤冠霞帔迎她入门,十里红妆,大办一场。如此说来,年少之时不谙世事,多少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这辈子三爷是没法把她明媒正娶进门了的,除非造了反,自己称王,将权势握在自己手中。但这事,暮挽也就只敢梦里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