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苕小心翼翼站在门口禀报。“小娘,夫人一会儿过来看你,大概还有一刻钟,要先收拾一下吗?”
此番回来从路上买了些东西带着,被夫人瞧见不太好,暮挽赶紧起身和兰苕一起收拾,有种小时候偷偷摸摸背着家里人买东西吃的感觉。萧疏影来的时候,暮挽已经卸下了头上的首饰,头戴抹额靠在床边,见着侯夫人就要掀开被子下床行礼。萧疏影虚虚扶了一把,关切问她。“不必行礼,你现在感觉如何?身体可有好一些?”
暮挽点点头,“基本已经无碍了,只是这一路上过去身体受的亏损有些大,毒逼出来虽然还算及时,但五脏内腑毕竟有些损伤,还需要仔细养着。”
萧疏影当即大手一挥。“侯爷不在,你如今也不必住在这个宅子里,先去柳镇那里养病吧,需要我专门给你派两个大夫带过去吗?”
暮挽摇摇头,虚弱的咳嗽两声。“不必如此麻烦夫人了,那隐士高人只说按照药方,服上一个月的药即可痊愈,兰苕如今照顾我熟练,有她在就够了。”
萧疏影也就没再多管,嘘寒问暖两句就走了。到了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淡淡一笑。“梁霜如今的处罚还没有定下来,她害你至此,虽然你已平安归来,但终究不可原谅,你对她的处罚有何想法?”
暮挽一愣,故作天真道,“自然是全部听夫人的,我是夫人买来的妾室,夫人就是我的主子。”
萧疏影满意一笑,这才离开,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前些日子听起姨母念叨起暮挽的事情,萧疏影才发觉,暮挽如今竟然逐渐变得狂妄起来,有些自己要做主子的意思。若是有朝一日真有了孩子,出于大局考虑,侯爷肯定会交给她这位正室夫人抚养,但若是妾室屡次三番祈求,他心疼之下或许也会答应。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将暮挽压的死死的才行。侯夫人离开之后,兰苕脑子里忍不住想起楚夫人所说之事,很难相信,看起来如此冷静自持的聪慧闺秀,也会作出那种事……暮挽上来搭上兰苕肩膀,忽然问她。“我算着,侯爷他们回来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你可得好好备婚啊!洞房花烛夜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兰苕唰地一下红的脸,不到片刻之间,竟然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小娘你……”暮挽低低一笑,“你就放心嫁吧,后面伺候我的人已经选好,到时候她先进侯府,会让侯爷调来我身边,一切你都不用担心。”
一眨眼已经来这里这么久,而这兰苕也遇到了一个死乞白赖要娶她的人,听说谢渊藏可横了,表了个白就直接把人搂怀里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要死要活求她嫁给自己。半晌,兰苕不好意思道。“小娘……那个洞房花烛……”暮挽两眼放光,“你且等着,我有许多压箱底的好宝贝呢,都是一些图册画集,有一个小箱子足足装的满满的!”
兰苕羞得无地自容。——多日之前,河套。顾风晚此番归来,河套的将士纷纷守在城外候着,城墙上的哨骑离得远远的,就看见他的将旗飘在黄沙之中,擂鼓高喊。“大将军回来了!”
李婉听到门前忽然传来鼓声,收拾的干净利落就出门前去迎接了,身后的人奉了她的命令,捧上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兵符。由于大郅四面受敌,所以开朝初期,本就一分为二的虎符再次分割,李婉如今手里面的这块只是一小块虎首。虎符如今分散,有朝一日若是四块集齐,合成一只完整的虎,得到者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以调动天下四方将近百万的大军。而如今仅仅是这一小块虎首,就已经是顾风晚期盼多年的了。当年若非虎符不在手中被掣肘,他早就深入西域了。如今李婉已经在此恭候许久,总要亲自交给他才算。外面的欢呼之声一阵高过一阵,许久未见,一直把持权力的宦官也已经没了,河套终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守城将军。顾风晚已经翻身下马,不停笑着问候,李婉笑着迎风沙走出,兄弟们自动给她让开了一条道,她转身,捧着手里的锦盒递上前去。她笑到,“顾侯。”
顾风晚看见那盒子就湿了眼眶,这些年来关键时候兵马调动受限,不知打了多少场冤枉的败仗,多少兄弟被马踏成肉泥。这虎符上沾着上万兄弟的血,何其沉重。他这一掉眼泪,河套城门口瞬间哭成了一片,熬了这许多年,终于快要熬出头了。顾风晚接过盒子,打开之后看着里面切口整齐的虎符,指尖摩挲那断口之处。李婉拍了拍她,“西边狄羽已经有异动了,估摸着那边很快就要大战一场,焉支山和你离得近,届时你这边肯定也会受到侵扰,若是有机会,和西边的虎符或许真的可以合在一起。”
西北本就是一家,从蜀地盆地一条战线连接过来。盆地南方是一大片高原,那里遍布峡谷高山,气候异常,夜郎此等推崇和平的小国从不发起战争。天坑盆地之上,蜀道之路崎岖难行,有一道华西雨屏,再往北就是利州、焉支山一脉,正对西边的羌族、狄羽族。离焉支山最近的地方是玉门关,若是西边已有异动,顾风晚就得赶快带人前往玉门关镇守了。虎符已经收下,李婉拱手辞行。“我本就是在此等候你,想亲手将这东西交给你,如今你既然已经拿到手,这边的事情我也不便参与。”
她终究是大郅公主,和官家是亲姐弟,这些年来边疆苦海,不少教师对于朝廷心中都有怨言,李婉待在这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选。顾风晚疑惑,“那你要去哪里?如今江山风雨飘摇,你已经没法再安稳待在江湖之中了。”
李婉抬手往西一指,“那边高山之外,不是还有一个部族被你们忽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