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只是看热闹,也不敢跟着附和,毕竟牵扯到触犯刑律的大事了,这边动静也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门外积了一层又一层。暮挽能看到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攒动,对上为首那人的眼睛,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上前来,她自己还能应付的来。理好事情脉络,正准备唇枪舌剑地和梁霜开战反击,一道高喝在门外响彻。“侯夫人到!闲杂人等请让一让——”来了!这么快!兰苕跟在侯夫人后面,机灵给暮挽比了个手势,暮挽掐好时间扑通一声直接跪下,身泪具下的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抵在脖子上,坚定看向走来的侯夫人。“夫人明鉴!是梁夫人要诬陷我!我今日刀架颈侧,以自己身家性命起誓,绝对和眼前这个太监似的男人没有半点私情!”
太监!这两个字一出,瞬间引起轩然大波,梁先眦目欲裂,瞬间发了疯一样的疯狂吼叫,“你这个娘们!谁让你说这件事的!你给我死吧!”
奈何侯夫人带来的人,已经牢牢控制着他了,暮挽蓄着眼泪的眼睛看向侯夫人,“我只知晓此人名字,其余一概不知,至于太监这件事……”她压低声音,“是我前几日去医馆,偶然间遇见才得知的。”
至于去医馆干什么,侯夫人是知道的,她心下已然明了,让人把梁先此等心怀不轨的人扭送衙门,转而笑看向茶馆内诸人和外面的人。“叫各位看笑话了,大家也不必暗地里猜度、造谣,不过是后宅里女人间争宠的小事而已,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背地里捏造事实,侯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一句侯府就镇住了几乎所有人,天下局面混乱,朝堂中还算有权势的武将,也就只有如今这位顾西侯,大家纷纷退散,不再看热闹,小厮清出场地,关了半扇门。里面终于安静,暮挽被扶了起来,拉着兰苕躲在小角落里哭着,瞧着别提有多委屈了。萧疏影没空安抚她,转而看向一脸不甘的梁霜,冷笑一声。“今日的账,我先不跟你算,等回到侯府摸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我再一笔一笔找你清账。”
梁霜正在气头上,原本借着众目睽睽,这件事轻易就能坐实,不料被眼前的黄脸婆搅了局,到最后自己还丢尽了脸,成了争风吃醋的那个。对着萧疏影,她也丝毫不客气,县主的架子没顾及的摆了出来,盛势凌人。“算账?一个贱妾而已,我对付就对付了,你还要为她跟我彻底撕破脸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小心我给你抖出来,叫我姑姑派人从宫里给这贱人直接打死!”
她指着暮挽,词句犀利,又搬出宫中宛妃,料定如今萧疏影背后最大靠山的太后,也不及宛妃权盛。萧疏影丝毫不惧怕她,凉凉一笑,“好啊,如今边关安稳,楚地一带水患却严重,三爷定然会回来接受调派前去治理,你就试试,若是只留下暮挽一具枯骨,三爷会不会把你挫骨扬灰。”
萧疏影冷静的很,暮挽感叹,不愧是侯府操持家业的夫人,顾全大体,及时止损,止了谣言,又拿捏着梁霜的分寸,压了她一头。她识相的很,呜咽的声音细碎,像是催着梁霜爆发一般愈发明显,而梁霜想着刚刚萧疏影进来的场面,目光看向暮挽身边的婢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才是被罢了一道的人。她恨急了这惯会装的女人,直接从腰间抽出腰牌,递给身边婢女,“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宫里,找我姑姑宛妃娘娘,是她手持风印加盖的懿旨也好,是请了皇帝姑父的圣旨也好,我只要内容是赐死这挑唆侯府后院关系的贱人!”
梁霜如此疯狂,倒是暮挽意料之外,还以为她能忍着,记下这笔仇,眼下却火急火燎的要当场报了,竟是个半分不能激的冲动之人。她正琢磨着侯夫人要如何对付的时候,门口又有了动静,萧疏影不耐烦的高声道,“不是说了不许放人进来——”她看向那人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神色快得一闪而过,很快藏起,正了身形往后退了半步,屈膝行礼,有些惊诧,“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暮挽看过去的时候,门口是陆续走来的普通打扮的家仆,只是周身气息瞧着不寻常,都是练家子。她止住哭声,没再继续装下去,和兰苕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这是她们这种人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存在,今日竟然能够见到。听说,大郅太子是位诗词大家,不喜朝堂,一心诗书,极具风雅,又与妻伉俪情深,暮挽心中好奇的瞧了一眼,他恰巧迈着皂靴走进来。人未至,声先到,门口飘起洒金衣袍的一角来。“今日在轻云楼小聚,遥听这边有熟人的动静,特地过来瞧瞧,竟然是小影和长乐。”
光影绰约里走出来一人,长身玉立,面容生的格外惊艳,三庭五眼瞧着恰到好处,长眉斜飞入鬓角,那双含笑的桃花眼瞧过来,竟想不出用何等的词来形容他。不同于三爷那那般沉稳寡言,太子殿下是一直温柔笑着的,穿着之类倒是像极了文人学士,衣袍宽大,颜色也淡雅,款式简单的圆领袍上描了金色暗纹,随着光影几番闪烁。天人之姿,风流韵致,如月下君子。梁霜瞬间彻底没了好脸色,一把拿回自己的腰牌,给了萧疏影一个白眼之后,转身从太子殿下身边走过,还算是懂礼数的匆匆行了个礼。太子自然是温润颔首,“县主慢走,莫要挂怀,我来收场。”
暮挽在角落里,目光在门口那里来回徘徊,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侯夫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侯夫人有点躲着太子殿下。太子有些好笑的瞧着角落里的暮挽,“你便是暮挽?瞧着这古灵精怪的劲,哪里需要我来救场。”
侯夫人拧眉,“殿下这是何意?”
太子让人关了最后半扇门,里面只留下这些信得过的身边人,才缓缓解释道。“你家侯爷干的好事呗!临行之前特地嘱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