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抄家灭族罪臣之后而已,偷跑了捡了条命,偏偏还要装的像个少爷。梁先恼羞成怒,但还顾忌着颜面,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小人得志的女人,又想到她如今可能富贵了,强忍着骂她的冲动,笑脸相迎的附和着。“我早已不要体面了,这东西又不值钱。你什么时候如果有空,叫你身边丫鬟传个话过来,我自然屁颠屁颠就去跟着你了!”
他嘿嘿一笑,“我虽然还没治好病,但……”掌柜老爷子已经拿了药出来,不耐烦的立马挡在了梁先眼前,不耐烦的驱赶着他,“快走快走,上个月欠的药钱还没给呢,跟你说了治不好治不好!整日来这里干什么啊?”
这下子被戳穿出来,暮挽倒是真忍俊不禁了,梁先也顾不得同她拌嘴,一屋子里的人都好奇看他,面子上过不去,只得落荒而逃。老爷子把抓好的药给暮挽,多嘱咐了一些。“你可得注意点那人,他先前被折磨之后,到如今都有些疯疯癫癫的。”
暮挽颔首谢过,付了药钱便离开了。这里只是少剂量的药,要按照夫人的要求,给府里薛先生瞧过之后再做决断,如若方子不行,还得出去重新寻觅。总之,暮挽现在只有一个任务——找药。从街上又买了东西带上,到了回侯府的最后一条大街时,暮挽回头看着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冷嗤一声,高声喊他。“俊朗的梁先公子,别跟了,小心等会高门大院的侍卫把你当贼扭送衙门了。”
梁先本来不打算出去应她这话,但她说自己俊朗,他想了想,理好衣服不紧不慢走出来,抵唇咳嗽一声。“你倒是聪明,我就喜欢你这种的,小妙,我最后再给你一次天大的恩赐,你如若愿意嫁给我,我定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暮挽双手环胸,“还有呢?”
梁先拧眉,“你还想要别的?你如今富贵了,如若愿意把你手里产业之类交于我打理,我可以考虑……”暮挽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着实是耽误时间,“好了,别和梦游一样了,你若再跟来,出了什么后果我可不负责。”
侯门大院里好几位贵人住着呢,府上有些底子的小厮都有数百,毕竟是世袭罔替的侯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出入。梁先听了她的话,气急败坏的掉头就走,再被羞辱,他面子往哪搁。原地一处摊位边,梁霜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里略显劣质的簪子,侧目看了一眼暮挽离开的方向,露出阴测测的笑。果然是贫贱出身的人,再怎么飞上枝头,身边都尽是一些沾了臭泥的腌臜货色,好好利用这人,把暮挽赶出去不是难事。……暮挽万万没想到,侯府的风波来的如此之快,她还没从日前老太太和梁霜的事情里彻底缓过神来,这边又出事了。梁先不知得了什么路子,竟然让门房一个小厮趁着空闲,过来递了一封信,里面歪七扭八的字体写着见面地点。暮挽只看了一眼,就心惊肉跳的站了起来,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人名,如今侯府,只有梁霜会这样做。老夫人手段直接,没必要弯弯绕绕,梁霜却极有可能利用这些东西,将自己摘出去,不留污名。这点无法避免,她那般过去就摆在那里,但凡有心之人多家打听,过去的一些人和事都有可能被利用。兰苕去泡茶了,暮挽紧张的捏着这封信,脑子里不可避免想到了那个人,如果被梁霜发现……兰苕进来时瞧她如此紧张,不由得纳闷,“小娘,若是那梁先弄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咱们自然是不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有夫人给咱们撑腰呢。”
暮挽牵强的笑了笑,心底没底。梁先给的信被她团成球,连着信封一起丢进了煮茶炉子下的火里烧了,又让兰苕去旁敲侧击的问了那门房小厮,确定对方只留下钱财托他办事,小小松了口气。晚点的时候,侯夫人那里又送来了一笔银子,说是让暮挽好好找些药,回头让人特地送去边关去,暮挽想着那边应该也已经传开了,竟觉得有些高兴。谁让他说什么坟头草的,她好端端一个人在这站着呢,感情巴不得她赶紧死。入夏黑云压城,沉闷燥热,终于在两日之后迎来了大雨,孤灯照寒雨,有人匆匆跑来,又递来一封信。暮挽接过,打开,果不其然,梁先拿那件事情威胁了,地点已然写明,又要求今日必须去,哪怕今夜冒雨赶去,否则便大肆宣扬出去。她敛了眉心神色,最近附近水涝严重,京城也有流民伤人,门禁严格了许多,夫人清早便去寺里了,现下还未归,她不在,出去得和府中管事之人报备,如今就是梁氏。小厮离开,暮挽给了银子打发封口,他也知道如今暮挽入了侯爷的房,只意思意思收了一点便离开。暮挽出了院子时,雨已经渐渐停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还未散去的天。浓云疏疏,天色暗淡,山雨欲来。梁氏这边最靠近侯府大门,地方大小和侯夫人的快要比肩,不同于那边的淡雅格调,清新雅致,这里像是个缩小的宫殿。这里一进门便是矮墙高松,铺着新换的草皮,小池子边流水荡漾,雨后的兰草还挂着雨珠,不太高的假山依稀缭绕云雾。往前走,从长廊下穿行而过,两侧都是一些玉器摆件,可谓是奢侈,走过去转个弯,过了前院,便是阁楼宫阙带着斗拱,那些个廊沿下挂着的灯笼上,流苏里都带着珍珠,瞧着还是上等光泽的,随风晃动的弧度不大。兰苕跟在后面,干着急。几日前那人实在不讨喜,小娘如今要因他出去,岂不是平白无故送把柄?还是自己来送到侧夫人手上。只是她不好过问,安静的随她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