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一连下了六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被禁足在七星城的一个院子里。
不过,就是他们希望我出去活动,我也无能为力。 这具身体像是不太灵活的机器,根本不听我使唤。 有时我只是想走一步路,转过头来却发现预备探出去的那条腿突兀的架在了头上。 少女不厌其烦地把我骨折了的腿治好,又把转不回来的头拧回原位。 然后我就又能顺畅的呼吸了。 先说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吧。 我之前确实是死过一次了,不过意识被保留了下来,放进了不太合适的容器里。 在中途我就醒了过来。 装载我的意识的容器,就是少女本人。 她从林中小湖御水疾行,马不停蹄赶到了七星城,和一个中年男子碰面后,把我放进了一个小女孩的体内。 那个小女孩,即是叶采章,不过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在我醒来后,少女固执地宣称我向来是这样,所以从出生时便在七星城疗养。 其实我之前也尝试着询问过一些事情。 在那之后,我被扔出去,在雪地里接受风雪的洗礼,而少女则在一旁观察我的反应。 每一片落雪,似乎都带走了我的一些回忆。 所以现在我已经不会再问这些事情了。 落雪打在身上,如千刀万剐,又如万蚁噬心。 而更重要的是,如果继续死撑,我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寻求真相。 好在除了此事,少女对我还算宽容。 她还没有名字,或许曾有过,不过现在她想要慢慢给自己想一个名字,所以她现在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的人要如何生活呢? 不要紧的,落雪会覆盖一切,没有名字的人在七星城有许多,有名字的人反而比较少见。 他们如少女一样,每天要在落雪下驻足好一会儿。 但他们的神情轻松且自在,并不像我那样痛苦,不过我不会去问其中的缘由的。 在这六个月里,我好好守着本分,直到春天到来。 重塑世界可能只需要一场雪,春天来临的时候,一切都焕然一新。 整个世界都是如此。 在我的记忆里,武功是幻想出来的,其或许存在,但只存在于少数人的圈子里。 可在这个经历了落雪的世界,一切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 “破军剑舞,这是所有的一式的起源,也是所有的一式的极致。”春天刚来,少女就给我请了个老师回来。 这世界存在许多神秘莫测的力量,几千年前的人们能靠其实现许多神迹。 不过现在这些神秘力量逐渐衰落,直到不久前一颗星星来到地星附近,为其补充了部分能量。 这些能量足够挥霍几百年,所以武道一途又重新变得兴盛了,所以少女希望我把课程补起来。 “你需要先了解破军剑舞,才有机会创出自己的一式,习武者要经过许多的锻炼,但只有一式能派上真正的用场。”
她讲述的应该是新世界的事实。 但我作为旧时代的遗民,不是很能接受这些。 不过我必须尽快去适应,叶采章并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力量,而我想追寻真相,力量是必须的。 所以我尽可能的认真学习、勤加练习,然后直到少女安排我去锦城上学,都没有学到什么。 本来少女是希望我能留在七星城的。 不过六个月的积雪正在融化,过不了多久,其就会夹着碎冰把七星城冲刷进河里。 这真的很合理,毕竟下了六个月的雪,不发生什么反而比较奇怪。 所以七星城的居民都要迁居各处。 而少女没有名字这一点,在现在成了个麻烦。 “就叫洛……雪吧,名字只是个代号。”
其实我知道的,她为了给自己取个好名字,查遍了字典,可最后她想要的名字只有一个。 可她没有选择那个名字,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而那个她未选择的名字,洛溪,是天门门主洛神的真名。 可能她就是洛神本人也说不定。 我们来七星城时见到的中年男子,则毫无疑问是七星城城主叶辰。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 而少女,洛雪,她暂时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别人通常认为他们是一对,他们吃住也在一起,不过我可以证明他们没有特别的关系。 他们似乎都眷恋着已死去的某人,最后又把这份感情寄托在了我身上。 我现在的名字,叫叶采章。 毫无疑问,我并不是那个叶采章。 所有的传说都已离我远去,而叶辰和洛雪,自那场落雪之后,他们也成了普通人。 他们仍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普通人。 我依稀记得洛雪说过她自由了,可能没有说过。 她想要的自由,难道就是这个吗? 但这些事现在要先放在一边。 我们离开生活了许久的故乡,来到锦城居住,这儿的生活可不像七星城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