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准新娘谢以怡正在为她的婚礼发愁。
她是土生土长的绍市人,独生女,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家境优渥,从小无忧无虑地长大,毕业后进了离家近的事业单位工作,人生一片坦途。 长相娇小可人,甜美活泼,遇人三分笑。 大学一进校园,一见钟情地看上了她现在的男朋友周易后就是一阵热烈追求。 幸运的人总归是幸运的,她如愿以偿地和周易在一起,今年是他们相恋的第五年,在一个月后,他们会举办婚礼,正式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相较于西式婚礼,她更偏爱传统的中式。 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霞披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她的工作还算清闲,每天按时上下班,所以她有很多时间去计划她婚礼上的细节。 到现在为止,大多是事情都安排好了,但唯独敬酒服还没选好。 她已经看了好几家店,都没有自己中意的,不是款式不够好,就是看起来不够精致。 于是这天,大忙人周易放下律所的工作,陪着日渐焦躁的女朋友来到这古镇想带她放松放松心情。 “有什么好玩的,看来看去一堆石板。”谢以怡百无聊赖地扫视着周边的一切,焦虑的心情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周易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手轻轻摸着女孩的后脑勺,带着安抚意味。 而镜片后的眼睛则锐利地扫视着周边的店铺,突然,在街尾的一家店铺里隐约看到了什么。 “那边有家旗袍店,逛逛吗?”谢以怡闻言,抬头看向他示意的方向,起了点兴致,加快了脚步往那走。 她抬脚迈进店里时,余好正在操作台上熨烫刚做好的一件旗袍。 见来人了,余好抬头笑着招呼了句,“欢迎光临,有喜欢的可以看一下~”。 简简短短的一句话说得是字正腔圆,不娇不媚,还透着几分慵懒,颇有点闲话家常的感觉。 她手里还不疾不徐地操作着熨斗。 谢以怡应了一声,然后开始仔细打量起店里陈设的旗袍。 用料倒是都挺有质感的,款式设计得也好看,配色不显老气。 等她的视线移到余好正在熨烫的那件旗袍时,突然就两眼一亮,忍不住凑近了看。 瞥见余好腰间围着的围裙,再透过玻璃看到后面的缝纫机,想到什么,她开口, “这些衣服都是你做的吗?”
“对的,都是我做的。”
“那可以定制吗?我想要定一件酒红色的旗袍。”
“可以,款式有要求吗?”
“跟你手里这件差不多就行,我喜欢这个款式。”
“好的,你先跟我来选一款花色。”
余好放下手里的熨斗,关掉电源,然后带他们去面料区调了几款酒红色面料照着全身镜比了比,最终确定了一款,量了尺寸。
谢以怡也没想到会在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店里能找到符合她心理预期的衣服。 小公主满意的结果就是大手一挥,直接付了全款。 余好登记好两人的联系方式,“成衣一个星期内能做好,到时候电话联系两位来取。”直到走出古镇,谢以怡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真像小孩子。 “总算是完成了我的心头大事,果然漂亮的人审美就是不一般,说起来,店主可真漂亮,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周易挑了挑眉,“你不觉得店主还挺冷淡的吗?”
回应他的则是谢以怡的一个小白眼,“每次逛街,我可太想碰到这种店主了,不然都在我身边一直推销这个推销那个,我还有什么心思逛?再说了,她明明有问有答的,颜值即正义!”
“行行行,你说了算。”
“本来就是嘛~” 周六,周易家。 傍晚时分,粉色云团层层叠叠,与深蓝的天交相映衬,像是误入了动漫中的景象。 “叮咚,叮咚。”
门铃被按下,围着围裙的周易从厨房出来,把门打开。 见了来人,脸上顿时带上笑,“哟,贵客临门啊,约了你得有一个月了吧,快进来吧。”
他毫不客气地把来人手里拎着的东西都接了过来,“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笑纳了哈。”
来人名叫谢临,身高一米八三,清朗俊逸,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精英范十足。 他是周易的大学舍友,两人同个宿舍不同专业,周易读的是法律专业,而谢临则是计算机专业,关系一直不错。 听到周易扯皮,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我还是拿回去吧。”
“别介,你去沙发坐会儿,自己找遥控器,我先去厨房,小怡一个人得忙不过来。”
想到什么,补充道,“你别过来了,越帮越忙!”
谢临摸了摸鼻子,不可置否地去沙发上坐下。 打开电视随意选了个节目,有点声音就好。 想到自己的手艺,啧,他们两人世界,不打扰。 过了一会,谢临的注意力被一阵铃声打断,声音是从茶几上的手机传出来的。 “周易,你电话。”
“你帮我看下谁打来的,我洗个手。”
周易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些模糊。
“行。”谢临起身够了下手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屏幕,正打算移开视线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泛突然起密密麻麻的酸胀,喉咙上下滚动,整个人僵在那儿。
没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手里的手机已被赶来的周易抽走。 骨节分明的手,发出轻微的颤动,没有人发现。 人的大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构造,有些记忆好像能够很好地被封存起来,轻易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但读取这些记忆,好像又非常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一串熟悉的号码。 有关那一年的回忆不断翻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对他冷了脸,拒绝他所有的靠近,更是亲手毁了跟他的约定。 十八岁的年纪,男孩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在周围好友的唏嘘声中低头哄了她一遍又一遍。 “走开,别烦我。”女孩面色冷淡,连眼神都没在他身上,哪怕一秒。
女孩说完疾步快走,徒留下无计可施的男孩,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无声地弯下了脊背。 长长的走廊,像是望不到头。 男孩没看到的是,女孩走至楼梯拐角处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无助地贴墙而靠,漂亮的眼睛忍不住红了又红,最后无奈闭上眼,只剩不住颤动的睫毛,告诉着这个世界她的难受。 她,好可恶,像个屠夫,打碎了他的傲骨。 谢临努力压下关于她的所有回忆,告诉自己,不管是不是她,都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