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有人从山顶上扯动铁链,将她拉了起来,只是他们都捂着鼻子,嫌弃的避开,唯有一人冲过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为她掸去身上的虫与灰土,哑声大哭。“夏萤萤!笨丫头!为什么这么傻啊......这一刀刀......你又该多痛啊!”
她已经死了,傅松却还怕她疼一样,连搂都不敢使劲,他捧着夏萤萤轻飘飘的头,好冷......旁的人看他哭了许久,不耐烦催促道:“傅公子节哀,江大人还等着与您团聚呢,快回城里去吧。”
傅松回头看着他们,连说话都有些发颤,“江楠延......在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翻了个白眼,“今日可是江大人铲除修道界祸害李环环后,要承皇帝恩典,受天道祝福的日子,当然是要福泽傍身,脱离肉体凡胎的束缚,飞升成神了。”
江楠延带领所有修道人万众一心,推翻了李环环,携所有遭受李环环暴行的百姓上报皇帝讨公道。杀虐太多,为平众怒,皇帝只好下令将自己的女儿斩首示众。而江楠延功德无量,又受天子之气褒奖,加上他本就是修道界屈指可数的强者,自是能受天道眷顾,一举飞升,即刻成神。傅松心里愈加苦涩,他的师弟要成神了,要突破修道界百年来停滞不前的瓶颈了,可他怎么都不能替江楠延感到开心。他抱起夏萤萤,扯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料盖在她身上,幽幽道:“走吧......去找他。”
下山前,傅松不舍的四处张望,可这山顶只剩一摊焦土和一棵枯树,那一方坟墓,竟也看不到了。他随着那帮人回城中,暂且在一幢房子里安顿下,一人劝傅松:“公子怎么说也是江大人的师兄,何不一同去看看江大人的飞升大典?”
旁人用胳膊肘捅捅他,“可不能叫江大人了,往后是归元上神,是修道界第一神。”
傅松还抱着夏萤萤,他听着他们如何夸赞江楠延,如何崇拜他,又如何伟大,心却愈来愈寒凉。傅松摆摆手,要他们去吧,自己就不去了,可过了些时辰,还是忍不住去看两眼。城中心搭了高台,人声鼎沸,所有百姓都招手欢呼,包括有势力的王公贵族坐在台下,鼓掌祝贺,实在是热闹非凡。他们齐齐抬头,傅松便也顺着他们的视线向上看去,是江楠延。天道的金光突破云层,照耀在他身上,他身披赤金的锦帛,头束华丽的发冠,真的好像众星捧月的天道之子。归元飞升,上神归位,大典毕礼,凡人皆要退散,唯有傅松不肯离开,他定定的看着师弟,就算是遭到皇室侍卫驱逐,也挪不动腿脚。江楠延注意到师兄,忙让他们停手,牵着傅松往旁边安静的地方走了两步。他开心的抱着师兄,“你瘦了好多,叫你们都吃苦头了。”
他低头瞧见傅松的脚,散发着药味,应是去救他们的人临时敷上,暂时让他能自由活动,但跛脚的姿势太明显,应是落下残疾了。江楠延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如今所有的劫难都过去了,我能好好养着你们,那种苦日子都不用再受。”
他喋喋不休说了许多自己为修道人和平民百姓做的丰功伟绩,傅松听到耳朵里,似是觉得他在炫耀自己的能力与成就,他是明艳绝世的上神,而自己却是败家之犬。傅松抬起无神的眼,“你......们?”
江楠延兴奋的点点头,“对啊,师妹呢?为何只见师兄来,师妹不来一起看看我飞升?我有好多话与她讲,她在哪儿?”
霎时间,傅松的眼角流下一滴泪。他不知道吗?师妹已经没有了,夏萤萤已经死了,这段时间他正当着救世主呢,他真的有关心过他们吗?他真的还当他们是家人吗?为什么不早点来找?为什么要等到师妹死了才来!江楠延错愕的放下搭在傅松肩膀上的手,他不明白师兄是怎么了。自从他被玉若雪和师叔救下后,回到沙漠中养了十日才勉强能战斗,后来号召所有修道人讨伐李环环,第一个便是要上山找师兄师妹,可是山脚全是精兵,加上禁制,根本上不去,只能先攻破城主府,拿下李环环。他们耗费了半个多月才成功,又着急上报皇帝,他忙的不可开交,心中却始终挂念着师妹的安危。所有事情解决,恰好碰上飞升的时间,但又不愿再拖,便叫手下的人赶忙上山救人。江楠延以为自己拯救了修道界,拯救了百姓,拯救了苍生,师兄师妹也能无碍,可是......傅松面如死灰,如被明火吸引的飞蛾,几近覆灭。“师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