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到这种程度,洛明曦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观和变化,但对夏萤萤来说,这还不够。一个偏激疯狂的男人,怎会因为一点示弱就满足?必须加点猛料刺激刺激他,不过哭哭啼啼的样子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想要洛明曦彻底放下,不受点皮肉之苦,这道关怕是过不去了。夏萤萤将洛明曦的疼怜悉数回应,先用法术治好他的后背,再贴心的为他穿好衣服,她始终都垂着眼睫,以一种抱歉和充满愧疚的疏离感拉开与他的距离。那眼神许是太凉薄,冷不丁的扎到了洛明曦的心口。“师尊......徒儿不会再对您说喜欢二字了,您能饶恕徒儿,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整理衣领的手悬滞在半空中,夏萤萤缩了缩脖子,“你并未有任何错,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相反,我要请你饶恕我......”她卸下一口气,将衣褶理平整,“我们是师徒,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长久以来我对你的罪孽,你不忍心讨回来的话,我便......自省吧。”
自省二字说的轻松,他以为夏萤萤的意思是要此事翻篇,心中的恨意又荡起一点水花。他故作冷静的笑笑,“只要师尊不伤害自己,徒儿的痛......算不了什么。”
夏萤萤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拍拍他的背安抚,要洛明曦这段时间先去修整,而她自己,还有别的安排。原主的记忆中,无虽隙藏有天灵地宝,除去仙丹妙药灵草,还有一汪能净化污秽洗涤罪恶的池水。据说从前有仙人因犯下无法挽回难以释怀的过错,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杂乱而引天水入池,用这至纯至净的水浇灭心中阴暗和邪恶的一面。后来被仙尊用来惩戒心术不正的修道人,宁淇还用它来罚过徒弟,不过出来后体无完肤,被池水烫的浑身是伤疤。“漓泉,只有去了那里,我才能用清露的身体开始新的生活。”
夏萤萤在无虽隙的书阁中找到了图谱,翻到漓泉的具体介绍,才肯定只有这个地方能让自己再无愧于洛明曦。她没有告诉他,只身前往漓泉,半路上却撞见了宁淇。夏萤萤主动打了招呼,“淇哥哥午安。”
走到这一步,不能做有别于人设的举动,顾不得害臊羞耻,硬着头皮叫了宁淇。他调笑道:“清露这是准备做什么去的?寻常这时候不是都待在殿里不出来吗?今日稀奇见着你人了。”
寻常这个时候原主都在折磨洛明曦了,今日没有,当然得了空闲出来,她挪开眼神,轻声道:“四处走走罢了。”
宁淇挑挑眉,回头望了望,“去漓泉逛?这可是条单行路,没别的去处了。”
夏萤萤心虚顿住,随便搪塞一句:“突然想研究研究漓泉水了,取点回殿里。”
她打着哈哈,脚步慢慢往里头移动,趁着宁淇没反应过来的功夫,赶紧逃走。漓泉大门口并无小仙看守,但夏萤萤只是接近就感到一股寒气从里面渗透出来。她咽下一口唾沫,刚立起手指想用法力包裹住身体抵御侵蚀,想了想还是散去已经成型的法力外壳,全靠自身的力量向前走。清露对漓泉的印象并没有多少,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有的说它的水全是比炉火还要滚烫的开水,有的说它的水是比冰川还要冷的寒水。等她亲眼看见漓泉的场景,才知后者是对的。在大门之后,是一片清透的冰蓝,夏萤萤宛如置身冰窟,房顶皆是下垂的冰锥,闪着耀眼的光,冷气戳疼骨头,她惊呼于这浩大的景象。天水果真不同凡响,若不是原主道行深厚,仅凭她的身子骨,一定抗不过来。夏萤萤盯着平静的水面,清澈见底,见不到一丝杂质,她紧张的脱掉鞋子和累赘的衣物,犹豫片刻,一咬牙还是踏了进去。“嘶啊——”夏萤萤明明是走进了池水里,但这感觉却像往身上盖了一层带满密密麻麻小刺的被子,刺痛感锥的全身发抖,冰冷的水透过皮肤和肉体,冻住了骨骼。只一瞬间浸入池水,她恨不得立马爬出来。牙齿上下打战,睫毛上也挂上了冰霜,怕是身体里的血也要凝固起来。她硬冻着,想转移注意力都没有精力分神,她忍受着比刮骨还难受的痛苦,一分一秒的数,起码要在里头泡到半个时辰。夏萤萤怕自己昏过去,用指甲死死地掐着掌心肉,粗重的喘息是这寒冷的冰房中唯一的声音,她也难以注意,门外有一人在窥伺。“清露......”一向开朗到没心没肺的鸿日仙尊扒着门缝看里头的人,眉头不曾舒展,他就猜夏萤萤突然出殿不会只有闲逛这么简单,却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泡进了漓泉里。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仙者入漓泉,除非是做了什么自己都难以脱身的心境之中,否则谁会想受这等苦?宁淇想不出她近段时间做过什么,只站在门外静静观察,可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这寒气的磨人程度,他完全想象不到夏萤萤在承受多严重的寒凉。半个时辰过,她的皮肤已经被泡到泛白发皱,宁淇亲眼看着夏萤萤哆哆嗦嗦从水里爬出来,她仿佛民间传说里的雪女,面上和发丝上挂满了冰霜,踏着寒冷的雾气而来。漓泉造成的伤害,连治疗的法术都不能让其恢复,夏萤萤最多擦干净水珠,剩下的伤寒带来的持久的痛,全靠自己慢慢熬。宁淇见她收拾的差不多,在她出来之前偷偷溜走了,他太好奇,清露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才会过来泡漓泉,若是无虽隙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蹊跷,便只有在她殿里了。他踩上代步莲直接飞到清露殿门口,刚准备开门却碰上了洛明曦从里头出来。宁淇心虚地后撤一步,洛明曦率先行礼打招呼,“见过鸿日仙尊,您来的不巧了,师尊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