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文元发动这招:鲸饮吞海,剑气横秋。只一眼他们便意识到,不管修炼几百年,也不可能达到师父这个程度。他是真的以凡人之躯,超越神明。几乎所有幸存并目睹这一幕的人都认定,李环环葬身在废墟之下。还没等锁妖阁倒塌造成的烟尘消散,几乎全城欢腾!他们脱离李环环的掌控了,再也不用为一百年来都未实现过的炼丹成仙遭受打压了!如此结局,甚好......江楠延收起佩剑,长达一年之久的阻碍已经铲除,除了未现身的蛇妖,再无什么理由能让他唤起杀意。傅松也松下一口气,局势总算拨云见日,再见曙光。当尘埃落定,文元卸下力气召回佩剑,再不想看一眼掩埋百号人的废墟。他欲走,碎石破瓦中竟传来一阵响动!文元怵目,李环环......“呵......真是让我看得一出好戏啊......”她的锦衣华服全碎成了烂布条,头上的金簪宝钗断裂滑落,乌亮的长发染上灰烬,杂乱的散在身后。她喘着气,一只手吊着枚玉佩,一阵风吹过,它散作沙砾飘扬远去。李环环手上只剩一条绑过玉佩的红绳。“呵呵......你知道吗,说我命短的不是御医,是一个算命的道士。他说我二十五岁之前会有一劫,而此玉佩能挡灾。”
她笑的疯狂,扔掉了那条红绳。“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文元不禁后退一步,李环环现在的神色与姿态,令人战栗。可是除了他知道现在李环环并没有死,城中其他的百姓依旧沉浸在自由的喜悦中,沸腾喧闹的声音震耳欲聋。李环环的笑容随着愈来愈大的欢声越来越狂放。她走出碎片堆,张开怀抱。“听啊,大家在庆祝我重获新生!”
文元没工夫陪她开心,护身的玉佩都化成飞灰,她如今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不过苟延残喘多活一时罢了,照样纳她的命!剑光出鞘,文元刺向李环环!利器直冲心脏,得手不过分毫之差。转瞬之间,李环环竟躲过去了!她握住文元的手腕,不知怎么,他感到身体里的灵气在急速流失。“你对我做了什么?!”
身体动不了,仿佛自己运转气息的脉络被开出一道口子,源源不断的流向体外。文元的挣扎不起作用,如何都摆脱不了李环环。“你们不是要砸我的母炉吗,一帮天真的蠢蛋!顶楼的不过是一个摆设,而我,才是母炉!”
文元瞪大双眼,所有人,包括成坤都让她摆了一道。身体里的灵气如毛巾里的水,正在被李环环拧干。死亡在逼近,文元浑浊的双眼渐渐失焦,无能为力的望着天空,直到她榨取最后一丝灵气。干瘦黝黑的老头像一块枯木,轻飘飘的倒下了,无人能见......半晌,江楠延与傅松匆匆赶来,本愿瞻仰师父的英姿,调侃他有这么厉害的招数怎么从前一直不张扬,对自己的亲徒弟还藏着掖着。回去后一定要教教他们,日后学会了就拿蛇妖试手,将剑修发扬光大......可谁知,两个兴致勃勃的少年才跑过来,眼睛所看到的却只有一具干瘪的尸体。两人失神好久......好久,江楠延碰了碰傅松,“师兄......他是......师父吗?”
他的声音细如蚊蝇,嗓子被噎的快要说不出话,但他想确认,这具尸体不是文元吧......他这么强大,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老头子,怎么会像一块死板的木头倒在地上?傅松张着嘴,一开一合,未说一字便直挺挺跪在地上。“师父,他是师父......他......”傅松语无伦次的哀声哭泣,两眼下的泪水如初晨挂不上松针的露珠,留不住的下落。他伸手想去触碰,但那模样看起来太易碎,他碰不得......江楠延掩面,任手掌如何努力擦拭也无法遏制住眼泪涌出。心口像被人扎上了无数根银针,反复的刺痛、撕裂。他们的师父,照顾他们二十余年,教导他们剑法和道义的老头,驾鹤归西,回到天上去了......他们用白布小心裹上文元的尸体,带他回家。山顶上是满心欢喜期待三人归来的夏萤萤,她已经恢复如初,活泼又健康。李善和上官卿也在此,他们知道文元的计划,也对他的安排很有信心。回来的途中每家每户都在欢呼,他们便猜到文元一定不负众望,完成了任务。他们在登山台阶的尽头迎接,等来的却是师父的尸首......在掀开白布的那一刻,夏萤萤质疑的看向两个师兄。“你们......在开玩笑?”
他们颓然的垂下头,连回答的话都说不出口。移开视线后,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夏萤萤看他们的反应,还是不愿相信,她拽着衣角,扯住身旁的江楠延。她喘着气问:“这是......假的,对吧?这怎么可能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她等着两人否定,求师兄这就是一个顽劣的玩笑,是捉弄师父搞出来的乌龙。可事实就是,文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