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柔弱不已,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话人却没这感觉,平淡讲出自己可以。在场其他人并不相信,张晓华拽着她:“珊珊,这可是一万件!”
太多,而且压了几年的货,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做成的。郭霖哑然失笑:“别,我是喊你来想办法能不能改造一下,就像领子领带那样,变废为宝。”
郑珊摇摇头:“衣服太多,一件件改造不亚于重新做一件衣服,耗时耗力,收获并不多。最好的方法还是降价倾销。”
布料、运输、场地、人工......这一项项成本如果小山一般压下,衣服价格不可能变低,郭霖很为难。郑珊坚持:“这么多衣服,我和你谈也是白谈,我得跟有权决定的人谈。”
她一脸正色:“郭同志,能麻烦您带我去见厂长吗?”
她真的行吗?张晓华看着和郭霖离开的郑珊,她似乎掉队了。迷茫间,郑珊回头喊她:“晓华,走呀,一起去。”
脸上又挂上笑容:“你可是我的合伙人,咱们一起去。”
对,我们是合伙人,她怎么能不去呢!张晓华大步跟上。郭开勇还在头疼,从京都开完会回来有不少事情等他批复,加上京都风闻,他时不时跑神,工作也没做多少。正要将儿子郭霖喊来,门外就传来郭霖声音。“厂长在吗?我是郭霖。”
制衣厂内郭霖从不叫爸都是以职务相称呼。郭开勇同意后,郭霖才闪身进去:“厂长,仓库那些堆积的深蓝褂子您还记得吗?”
又是一桩头疼事,郭开勇头更疼:“怎么?你有主意?”
他语气不善,如果面前不是亲儿子,他非得说两句,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郭霖诚实摇头,眼见他爸要发脾气赶紧开口:“但有人说有办法,就是要见您。”
“不见。”
郭开勇才没空做这些有的没的,什么人啊?能解决这些库存,他怎么不知道厂里有这等能人。郭霖不离开,上前给他杯中蓄水放在手边,轻声:“爸,你要不听听?反正不吃亏。”
郭开勇就这一个儿子,心也软得很,见儿子低声下气:“行行行,以后别拿有的没的烦我,那个报告晚上给我!”
郭霖赶紧应下,走到门外将郑珊和张晓华带进去,郭霖给两人勤快倒水。郭开勇喝完水才看向来人,得,两个年轻女孩,郭霖这孩子是不是色令智昏!郭开勇没说话意思,郭霖不忍场面尴尬想要开口,却被郑珊抢先:“厂长您好,我们是山海大学的大学生。”
山海大学的高材生?郭开勇这才放下水杯,正眼把两人又瞧一遍:“大学生?怎么,有什么事啊?”
冷眼相待,张晓华手都在颤抖,郑珊在一旁朗声:“我和郭霖认识,听说您厂里有批积压的深蓝褂子,想问问您这边的价格。”
她扫向郭霖:“毕竟数量不少,郭霖做不了主。”
郭霖睁大眼睛,刚刚在库房可不是这么说得,怎么这会说起要买深蓝褂子?郭开勇呵呵一笑:“大学生,那可是一万多件,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郑珊也笑:“知道,就算是一件一块钱也是一万多块钱。”
哟,挺有胆色。有些事情却不是有胆就行:“知道?那你兜里有多少钱?”
郑珊不含糊:“没多少,所以我也没想一次性买下来。刚刚听郭霖说,一件衣服出厂定价一块钱,实际上制衣厂成本就在五毛左右,我想以五毛这个价格来买。”
郭开勇瞪一眼郭霖,傻小子,啥都往外说,虽然不指着这些赚钱,但能赚点肯定好,谁知道儿子掀了老底。“大学生。”
郭开勇继续说话,却被郑珊打断:“厂长客气,您喊我郑珊就好。”
郭开勇从善如流:“郑珊。”
“按你的意思,五毛钱一件,制衣厂就不赚钱呗?对,衣服是在那放了很久,卖不出去就白瞎,但衣服成本五毛,你出五毛指定不行。”
郑珊点头:“那您觉得多少合适?”
“八毛!”
郭开勇一副牙疼模样,似乎吃了大亏。郑珊摇头含笑:“我正经谈生意,满怀诚意,也希望郭厂长您给个合适价钱。”
两人你来我往,最终定在六毛五分钱一件。郭霖怀疑郑珊有没有钱时,又听见郑珊说话:“还有个事情,想让您通融一下。”
“制衣厂有大货车是不是?能不能借我们用用?”
郭开勇笑:“搞半天,你们连货车都没?”
郑珊不觉得不好意思:“除了这事,还得和您说下,我定金只给五百,但我一次要一卡车的衣服。”
郭开勇都被气笑:“合着你在这空手套白狼?”
“厂长说笑了。”
郑珊脸色平静:“等我将衣服卖出去,货车租赁费、衣服尾款我一分不少地给您。”
她从兜里掏出学生证:“这是我的学生证,就放在您这里,绝不赖账。”
此时,郭开勇对面前女孩刮目相看,别的不说,厚脸皮绝对超过大多数人。他低头沉吟,五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按着成本价五毛一件也有一千件,一下空了将近十分之一的内存,也算他成绩。“不是不行。”
郭开勇早已坐直身体:“但货款得有个具体时间。”
“一周。”
郑珊毫不犹豫:“从我运货当天算起,一周内,我肯定回来还上货款和货车。”
走出制衣厂,张晓华腿还有些软,还没从刺激中清醒,脑海中一会一万件库存,一会五百块钱拍在桌上。最后定格在郑珊和郭厂长签订简单合同,还按了红手印,上面可写明五百定金不退,充作货款。那可是五百块钱,不知不觉,她抓住郑珊胳膊低吼:“郑珊,你那可是五百块钱!”
郑珊扶住张晓华:“错了,我只出四百九十块钱,另外十块钱可是你的份子!”
张晓华:“啊?”
后悔还来得及吗?身后郭霖快步跑来,一脸担忧:“郑珊,你没事吧?”
他着实没想到喊来出主意的人给他来这么一惊雷,这才多久就能出钱签合同,五百定金不多,可一万件衣服不少!他甚至觉得郑珊是不是生病,不然怎么脑子不清醒。郭霖眼中满满担心,背后是太多不信任。郑珊不要求别人相信她,甚至刚刚在办公室一度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如果不是郭霖帮忙说话,自己就会失去这次机会。“我没事。”
郑珊还在说笑:“定金都给了,不退不换,没得退路。”
郭霖劝她:“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这事只有我爸知道,你要是反悔我现在就回去和他说,明天这笔钱入了厂里账户,那就拿不回来了!”
郑珊婉拒他的好意:“郭霖,我有办法。你要是相信我,就帮我把衣服塞满货车,顺便和我说说制衣厂一般把衣服送到哪些供销社。”
这人怎么一副不着急模样,郭霖有些无奈。劝是劝不住,只能在送她们回去路上依郑珊的意思解释制衣厂一般将衣服运到哪处。得知制衣厂主要是靠铁路和货车运输,只覆盖省内一些大城市,小城市都不去,更何况县城。郑珊听后胸有成竹。倒难为郭霖一路送她们到学校还在劝,郑珊好笑:“你要是不相信我,要不就和我一起去?”
“反正用制衣厂的货车也得有人看着。”
郭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用,到时候会有司机。”
随后反应过来:“你会开车?还是货车?”
郑珊哈哈大笑:“才想明白?我又没说我不会开车。”
是的,郑珊晕车,但她会开很多车。见郑珊走进校园,挥手示意他回家。路上,郭霖头疼得紧,他以为自己还算了解郑珊,可事实上,郑珊永远只展现冰山一角,你永远不知道她的下一步会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