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了,在邻居刘老太太家躺了两天。刘老太太家本来就地方小,收容她和弟弟两个人更是挤。见翁雪能下地了,今早刘老太太的小媳妇阴阳怪气的一顿指桑骂槐让刘老太太实在没脸,翁雪也不想让刘老太太为难,借了一张被子带着翁乐回了自己家。弟弟翁乐才两岁过点儿,还在步履蹒跚,牙牙学语的年纪。而自己,翁雪看看自己小鸡爪一样的瘦弱小手,也不过八岁的年纪。三年前族里的军户轮到了阿爹,阿爹随军走了再就没有回来。四间青瓦房,还有六亩的良田,一片竹林,她阿爹未从军前应当是个很能干的青年。至于军户名额为什么会落到阿爹头上,大致也听邻居的刘刘老太太说了些。自家的祖父先后有两任妻子,原配是阿爹的亲生母亲高氏,在阿爹五岁时一场高热没了命,而后又娶了第二任妻子张氏,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继母进门哪里还能有继子的好日子过,更别说张氏自己还有儿有女的了。阿爹翁明长从小就是他们娘儿四个奴役的对象儿,阿爹十七岁时祖父翁从中,因为下地干活儿时不小心腿上割了个巴掌长的口子,没几日高热去了。继母想要把阿爹赶出家门,阿爹却把继母告到了族里,最后在族长的安排下分了家。阿爹只得了一亩田地一两银子,还有一块宅基地。那一亩田地怎么能养活得了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而且连房子都没有。刘老太太说分家的当天晚上阿爹就背着行囊离去了,一走就是三年。三年之后阿爹回来就盖了这四间青瓦房,还购置了五亩良田,娶了大家族遗孤,她母亲缪氏。婚后不久缪氏怀了翁雪,父亲又做起了挑货郎的买卖,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谁知这战事来了,军户家里是必须要出壮丁一个的,本来按照当时分家的约定,两个弟弟拿了家里的大多数财产,这壮丁应该由两个弟弟中出。没想到队伍出发的前夜,两个弟弟齐齐失踪,第二日一早,征兵的甲士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将阿爹押走充了壮丁。等两位叔叔再次回来的时候,大军已出发,事情已成定局再无回旋余地。可怜缪氏还身怀六甲,拖着半大的女儿苦苦支撑。这三年来虽然族里还算照顾,但是毕竟是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两个孩子。明里暗里不知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闲气。尤其是父亲那厚颜无耻的继母张氏,还经常来摆婆婆普儿,捞走了不少东西。后来又得了父亲战死的消息,手里捧着二两银子的抚恤金,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从此之后就缠绵病榻,将家里最后的一些银钱也花的干净。没两个月身心俱疲的缪氏。还是撇下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撒手人寰。翁雪和弟弟本来是被族里安排着要在二叔三叔家过,毕竟她阿爹是代替他俩去从了军,再者毕竟是亲叔叔。但是可想而知,这两个叔叔有那样不容人的母亲教导,哪里还会是什么好人,姐弟二人在叔叔家这两三个月也是受尽了屈辱。三天前三叔和三娘悄悄商量着要把弟弟卖了,被翁雪无意中听到,慌忙背起弟弟逃离了三叔家,回到自己家中。三叔追来时,一阵撕打将小姑娘推倒撞了墙角儿······幸好被周围邻居拦下,要不然这会儿,弟弟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眼前这四间青瓦房,三年下来无人修缮变得摇摇欲坠,破旧不堪。家里的东西在二叔三叔接他们走的时候,就被搜刮的干净,也就剩下些不值钱的,不方便搬的。要说着翁氏也是有宗族有祠堂,有族谱,也有族田的,也该有族规的。应该家族还不算小,怎么村上还穷成这个样子,满共不足百户的村子,耕田不过三百多亩。竹林他父亲的那片竹林还是村里最大的一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离井口镇很近,那等于是郊区啊!随便做点儿什么不能挣些银钱?还用得着惦记两个遗孤的家产?这是脑子心眼儿都长歪了吧!哎~翁雪一阵无声的叹息,到底是命运不济!自己前世就是孤女但是好歹还有爷爷奶奶的照顾,父亲是烈士,家里还有国家的特殊照顾,日子也算过的去。如今这样的日子,可怎么过?自己不光是个八岁的孤女,还要拖着一个不满三岁的弟弟!苍天啊!你是在玩儿我吧!现在自己就算是现在哭也是无济于事,饭还是得吃,人还是得活!翁雪摸了摸额头上已经结了痂的疤痕,起身到灶房,扒拉扒拉米缸,能看的见的米都捡了起来,也不过小半碗,也就凑合能喝口米汤。翁雪生火将最后的小半碗米下了锅,把自己从路边儿找的点儿野菜洗净切碎,放在米汤里。熬了小半盆的菜粥,充当的姐弟俩的晚饭。翁雪只吃了一小碗,翁乐足足喝了两碗下去,恨不能把碗都舔干净了。看的翁雪心里眼里满是酸楚······那日小家伙儿说他很久没吃饱了!翁雪没有养小孩的经验,却也能感觉到这两岁多的孩子不是一般的乖巧。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当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可他这弟弟······你说东他不往西,你说让他坐在那里他还真就像模像样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有时把他忘了,再想起了他的时候,他坐在那里小鸡嘬米一般的也不会离开那里。牙牙学语的年纪,他的话却少的可怜······两岁多点儿的孩子,母亲走后没吃过饱饭,被人圈养在猪圈中,冬日里只能与猪仔一同取暖,这过的是什么日子?翁雪暗暗下定决心,她定然要在段时间内改变现状,绝对不会再让这个小家伙儿受半点的委屈。等下吃完晚饭,翁雪打算带着翁乐去趟族长家。她想过好日子,第一点就得摆脱那一家子的渣渣!